壹．上

「那女孩站在遠處凝視著我，開啟的唇，似乎吐出了無聲的悲鳴。」
「爲什麼？」
「不知道，但是，這件事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了答案嗎？」


＊

站在房間中，我雙眼緊盯著手中的資料。

雙眼的灼熱，與冰冷的雙手成了反比。

透過極高的擬真感，我甚至清楚的感覺到冷汗不斷滲出，沉重的心跳，沉穩的帶來連接不斷的打擊。

他們密謀的狀況證據如今就掌握在我手上，咬著下唇，卻連口中的血腥味都渾然未覺。

查詢至今已經好久了，我從一開始的嗤之以鼻，已經持續到如今的確信。


這顯然是場密謀以久的背叛。


是這樣嗎？事情就是這樣結束了嗎？

有點想笑，但是聲音哽在喉嚨，明明早就知道是款遊戲，也有過其他人的警告，我卻還是一頭栽了下去。

心，像是被撕裂了，很痛很痛。

胸前的寶石，發出燦爛的光芒。

它所發出的那抹耀眼，像是在嘲笑一般，晶體映出了我慘白無色的臉。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還有雄厚的殺氣。

不用開門也知道，在外面的是以前的戰友，與我攜手建造出這個公會的戰友們。

沒有移動腳步，門依然應聲而開。

他似乎有點驚訝，驚訝於我紅色雙眼中的平靜，還有我的漠然。

「你應該知道我要做什麼吧？」

多餘的話語，從他嘴中吐了出來。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摸著把玩著胸前的寶石。

清澈的七彩結晶，冰涼的觸感。

這是Soror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在次抬頭望向他，耳邊似乎響起了聲音，讓我稍微分心了一下。

風聲呼嘯。

刀刃劃過臉頰，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時，除了火辣辣的疼痛外，也令人清楚感覺到，順著臉頰流下的溫熱血液。

令人驚訝的，他掛在臉上的並不是興奮感，褐色的眼珠中，淺藏著一絲絲的悲傷。


爲什麼？

突然間讓人有點想笑，對方的刀刃在一次逼近了，不閃不避，我硬生生的接下了這一刀。

好痛。

深砍入肩頭的銀刃染上了鮮紅，也透過完全沒有減少的痛覺系統傳到了我的腦內。

紅色的雙眼流露出對於被背叛這件事的絕望外，我決定放手，不在去追逐。

他移動腳步，準備給我致命的一擊。

舉起了手，純銀色的劍身反映出我雪白色的長髮，以及他帶上的偽裝──那滿臉令人心碎的漠然。

「如果這就是你們所希望的……那我就成全你們吧。」

聲音似乎有點冰冷，但是，又有誰會在乎呢？

劍的軌道，往意想不到的方向揮落了。

手中的刀子穿過自己的胸膛，劇烈的疼痛釘在心臟之上，眼淚滑落臉頰，留下一條濕潤的痕跡。

染上鮮紅的純白，有種致命的美麗。

胸口所綻放的，是生命消逝前，一剎那開放出的生命之花。

死亡…嗎？

不，這只是款遊戲。

但是……

「……，…………。」

我開了口。

連自己都聽不太到，他應該也不會知道吧。

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實度，也讓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心痛。

白色的髮絲飛散在空中，沾染上自身的血跡，感覺有種妖異的美。

對於你的背叛，我不發一語，沒有說出譴責的話。

就這樣吧…不要在去管任何事了…

這樣，對誰都好。

在眾人驚訝的眼光之中，我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大廳中。

對於好友的背叛，情人的離去，以及一連串打擊我的事情，就這樣隨風而去吧。

耳邊似乎傳來了寶石落地的聲音，我閉上了眼，不想在去理會。


這樣，對誰都好。




＊

眼睛閉上後，數據在眼前流動，雖然是第一次經歷，不過，這就是《遊戲角色》的死亡過程吧？

爲了讓遊戲的真實感更為深刻，所以採用了99%的擬真感，以及每隻角色僅有一次的生命。

所以，遊戲變成了一個讓人能夠逃避的世界，這個世界中，只有手中的武器才是最真實的存在…在無數場戰鬥過後，能夠逐漸熟練的招式；發動魔法時，體內會有著與大自然同調的感覺；狩獵完成，一同慶祝的快樂；對抗怪物，保衛城市的時候，那一瞬間瀕臨死亡的刺激感。

最後，在死亡過後，一切重頭開始。

這就是THE Angel，膾炙人口的虛擬實境遊戲。

但是這總是讓人感到無奈吧？不斷重複的「啟程」過程，凝視著眼前的虛無，我想到了在攻城戰時，死去的敵方，不甘的眼神。

到底是誰對誰錯呢？

現在想這些問題，似乎也已經沒有用了。

『────────────────系統出現異常，請玩家盡速下線。重複，系統出現異常，請玩家盡速下線。───────────────』

耳邊突然傳來了聲音，睜大眼睛，我發出了驚叫。

來不及反應，大量的雲霧撲了過來。

眼前出現了身影，虛幻美麗，一名漂浮在空中的少女。

『我們…從出生開始，就注定要戰鬥了。』

好聽的聲音，卻隱藏著深深的悲傷，她沒有張開口，就這樣一直凝視著我。

身旁不斷漂過雲霧，少女卻一直在我眼前，浮在空中，頭髮因為《看不見的風》而不斷漂浮，細瘦的身軀，穿著白色的洋裝。

她的眼睛，是很美的灰色。

『既然如此…那我希望，爲了他而歌唱，為了他而戰鬥。』

爲什麼？

這並不是THE Angel的開場動畫，系統提示音響起後像是被中斷一樣，原本不斷重複的警告，此時卻完全沒有聲音。

『這就是我的選擇…』

令人難堪的安靜，在我們之間存在著，身邊不斷飛翔而過的雲霧沒有聲音，吹撫著我，《看不見的風》也沒有聲音。

少女是，《歌姬》。

聽著她的話，我的內心自動有了反應。

遊戲中最稀有，也是最難就職的職業，他們信仰著所有重靈中唯一不是神的女神Monica，歌就是他們的武器，只要唱歌，能夠讓敵人陷入瘋狂，能夠讓我方恢復戰力，又或者…讓所有的人陶醉，無法自拔。

與Soror一樣的職業…但是，爲什麼？

她講的話，不是任何重靈主線任務中會出現的台詞，又或者應該說，沒有任何的職業有與少女遭遇過。

就算很少接觸其他職業的資料，可是記載著目前任務完成最新進度的《戰記史》，我曾經拿來當讀物看過一遍。

沒有任何有關的資料出現過。

少女是主線任務專有的NPC嗎？遊戲中唯一存在的《無人扮演角色》。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她又有了動作。

歌聲響起。

少女將雙手交握，放置在胸口前，張開嘴，清澈的歌聲響起。

像是一陣微風，吹拂過心靈，十分美麗的歌聲。

然後，我看見了。



───────回首望著「我」，充滿悲傷的灰色眼眸。────────



聲音繼續回盪著。



────────────────在空中飛散的淡藍色髮絲，嘴角上溫柔的笑容，她選擇遵守與「他」的約定。──────────────────



畫面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