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０２




原本把鬧鐘設定七點整，但是不到六點，就被手機吵醒了。

我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討厭在睡覺時被電話吵醒，我有所謂的起床氣。

這是很不好的習慣，忽然醒來總是難控制情緒嘛！

但一看來電顯示「小駿！」，整個人都醒了，還起什麼床氣？

是不是！

我趕緊坐起來接電話「喂？小駿哦？」

他聽的出我的聲音是興奮的嗎？因為那顆想念的心。

那顆期待的心……

「歆雨早安呀！妳起床了呀？還是我吵到妳了？」幾百年沒聽到的溫柔語氣，彷彿天籟啊！

「哦！早就醒了呀！沒有關係。」

該死的謊。

「摁！我是要說上次我不是跟你說暑假第二個禮拜的那個禮拜六，要約在麥當勞旁邊那間咖啡廳嗎？但是有客戶約在那天，上面還特地交代一定要到，找不到別人代替，所以我沒辦法去耶……真的很對不起欸……我會補，只是我不能跟妳確定時間而已，我怕又食言了。」

「沒關係啦！真的，我知道你不敢開口去犧牲別人的假日，只肯犧牲自己的吧？別太累了，要適當休息。」

雖然是「真的」有點失望有點遺憾，不過……我總不能哭著要他來陪我吧？

誰知道一接起就是壞消息呢？

「好，妳也是哦！別太累了，那先這樣囉！我準備出門了，今天是暑假第二天吧？祝妳暑假愉快囉！」


掛掉後我看看手機的日歷，唔？到下個禮拜六是我們第五十八天沒見到面耶……快兩個月了。

你問我不難過不生氣嗎？

真的不。

習慣了。

十次計畫好的約會就有八次失敗，這能不習慣嗎？

拜託！都三年了。

我坐在床上傻傻的苦笑著。


竟然都醒了，換件衣服也準備出門了。

車子騎到巷口，竟然看到陳炫煒在對面包子店忙進忙出！

脖子上還掛著一條毛巾，整體看起來……活像個耕田的。

摁！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聯想到耕田。

我說現在年輕人大多都整天只想著玩不是嗎？這年頭還有人會在家幫忙啊？還是他腦袋出了點什麼問題呀？

記得看這間包子店看了好幾年了，怎都沒印象這傢伙？還是平常我不會去注意呢？

摁……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所以到了麥當勞，盯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我一直在思考我每一次看到這間包子店的感覺。

重點是我平常坐的座位有人了，只好坐靠窗……這時候我的心情通常都會很差！

據說這間包子店非常的特別，只賣豆漿，沒有米漿這東西，只有肉包，沒有菜包這東西。

那應該就是我不會去注意的原因吧！分明就是間怪店。

但為什麼常常看到他大排長龍呢？為了豆漿跟包子？那些人一定有障礙！


看路上繁忙的一切，我在做什麼呀我？老爸老媽都不准我去打工，我是幸福的孩子嗎？

獨生女嘛！忽然覺得我的童年很可憐欸……

沒有人跟我搶芭比娃娃，沒有人跟我搶遙控車，一個人縮在角落玩，一個人享受一切……不要以為這樣是好的，錯了！這樣是孤單的，是孤單的……

從有印象以來，爸媽去上班，我好像都在住同層樓的一個阿姨家，阿姨家也沒有小孩子，只有一個二十幾歲的大哥哥，他好像從不多看我一眼，摁！他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姨雖然對我很好，但是我還是覺得很孤單呀！

四年級開始我才一個人待在家，尤其最討厭暑假跟寒假，平常放學是還好，幾分鐘後媽媽會到家，再半小時後爸爸就到家了，一直到我六年級寒暑假才會跑出去找朋友，然後國一，附近那間麥當勞終於蓋好開始營業了，我就整天跟同學縮在那，一直到國三，才變成一個人縮在那。

話說那個大哥哥現在已經成了有家庭的四十幾歲中年人，看到他偶爾點頭打個招呼，但他的容貌好像都沒有變。

只是時間真的過的好快，他曾說過昨天才看我是個孤僻的小女孩，今天就看到我是個二十幾歲的大女孩了。

偶爾閒聊個幾句，他跟小駿一樣每天都好忙好忙……

長大後比較有交集有講話了，我仍然大哥哥大哥哥的叫他。


人生不斷循環，我不斷追求完美，世界不斷改變……

但一切都如煙霧般，散的快。

是無常嗎？

現在，我追求的，是活出一個人的精采吧！


一個人，怎麼過都是愁。

這句話要用在不一樣的地方才能通，例如被男友或女友甩了，那當然怎麼過都是愁。

高中同學說：一個人，在雙人床上，到底該睡左邊還是右邊呢？

我說不是想睡哪邊就睡哪邊嗎？難不成還有人規定嗎？

睡錯邊要被抓去關，抓去槍斃，抓去坎頭？

她哼了一聲後，冷冷的說：「妳錯了，兩個人睡的雙人床，忽然少了一個人，妳一定會想這個問題的，」然後她抓住我的手「歆雨妳說，妳是怎麼辦到的？」

那是一個剛被男朋友甩掉的同學，那是一個悽涼的故事……恕我不多提。（掰不出來不好意思）（踹

當她問這個問題時，我真的在思考了，我真的沉默了。

一直到交了男朋友，一直到升了大一，我打了通電話給那個同學。

「我跟妳說，在兩個人的世界裡，我是孤獨的，但我選擇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裡，我是快樂的，妳知道嗎？我永遠不會困擾我該睡哪一邊。」

「為什麼？」

「因為，我的床是單人床呀！」

我忍住笑，也有點驚訝她怎麼沒爆出笑聲，是我笑點低嗎？

「……」對方沉默了幾秒後說：「歆雨妳在哪裡？給我座標！」

座標？

「妳以為妳在玩線上遊戲哦？還有捲軸可以飛勒！還飛一次一千塊勒！」

「告訴我妳在哪！快說。」對方看來非常緊急！我也就不鬧她了。

「我住一樣的地方呀！不打算搬呢！因為最近妳知道，物價上漲了，房租我看是漲了不少，我不想花那要命錢。」

物價上漲不知道跟房租有什麼關係？

「好，等我。」

「做什麼？」

「我要過去打妳，坐好不要動。」

「不……不要衝動！」

「藍歆雨妳再白爛一點，單人床就單人床前面還跟我扯什麼世界的！還上漲？阿說到上漲，我覺得這個世界很賤，什麼都要漲，就是薪水沒漲。」

「妳沒讀書在工作？」

「我有讀書呀！哪有可能工作？妳看看我這身樣子，柔弱女子，適合去做工嗎？」

「那薪水沒漲跟妳有什麼關係？」

「說心酸的。」

價槓的北目。（這是心裡的ｏ.ｓ）


「小姐一個人嗎？」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我抬起頭，霎時！晴天霹靂，打雷閃電，風雨交加。

不，錯了。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大晴天啊！太陽公公正掛著微笑照亮大地呢！

又是天籟！又是天籟啊！

我睜大眼呆望著。

他坐下「很驚訝是不是？」

「是阿！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很忙嗎？」

「是很忙阿！所以我中午就要走了，早上打給妳的時候我已經快到麥當勞了，很迫不及待，才會這麼早打，我知道把妳吵醒了，不好意思哦！剛剛坐在妳前面那桌而已，」他比比後面「用報紙蓋住，我就知道妳一定認不出來。」

我感動的都要落淚了。

他總是能給我驚喜，他總是能讓我感到溫馨……

「我說關以駿先生啊！你幫個忙不要嚇唬我老人家，身體虛弱實在是無法承受這些驚嚇呀！」

「下一次見面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所以今天早上排出時間來，原本昨天就要來了，但是又臨時……」他苦笑。

「摁！ｏｋ的，我都孤單二十幾年了，不差這幾天啦！」

如果天，變成禮拜，變成月，再變成年呢？

這能不差嗎？

我不能保證。


交給心，那顆愛他的心。


和小駿相處的時間，都覺得一小時像一分鐘，一分鐘像一秒，我能不能停住，停住現在我們的微笑？

他走後有好幾分鐘我的腦袋一直都是空白的，只是看著對面沒人坐的椅子，只是抓著他給我的幸運繩。

他說不幫我帶上，因為他不想綁住我，他不在，我一直都是自由的。

這樣好嗎？

我也不知道。

忽然四周的吵鬧彷彿都靜止了，在十一點五十七分。

我一直這樣呆望著，直到有人坐下那空著的椅子。


「妳發呆好久哦？我看妳很久了耶！剛剛那個人是妳哥哥嗎？」

「他長的很老的意思？」

小駿也才大我五歲！二十七，二十七而已！

「沒有啊！因為我看妳不像是會有男朋友的人。」

「我覺得你講話都很欠扁耶！沒有人這麼說嗎？」

「聽妳這麼一說……我覺得我身邊的朋友好像都說過耶！」他搔搔頭。

「那你應該感謝他們肯對你誠實。」


有時候我不是故意要損人家的，我罵人不太髒字的，那通常都是心裡的Ｏ.Ｓ。

可是對於一些講話挺機車的人，我就忘記什麼叫做「和平相處」，彷彿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經開打了，我正準備轟炸他，把他打的落花流水！然後再鞭屍！


「歆雨，摁……我可以這樣叫妳嗎？」

「你都叫了，不然要把話吃回去嗎？而且你怎麼知道我名子？」

「哦！今天早上看到斯文兄呀！順便詢問一下，很順便吼！」

「阿不就好順便。」我偷偷瞪了他一眼。

「我跟妳說呀！妳爸爸幾乎每天都會來光顧我家包子店耶！」

「只賣兩種東西有什麼好的？」不是我又要損他了，這是我發自內心想問的問題。

「我們家的人都不喝米漿呀！而且我們家的豆漿很好喝哦！所以每天都生意很好欸！」

「為什麼不喝米漿？豆漿喝起來就像抓把沙加進水裡這樣喝，哪裡有好喝，沙沙的不是很噁心嗎？」

「拜託！米漿才是在吃沙吧？豆漿這是什麼，這是人間美味耶！妳怎麼可以這樣污辱它？」他皺眉看我，讓我發現他皺眉的表情真的很衰。

我把手撐著頭，沒有再說話，只是一直盯著他，聽他說他家偉大的包子店。

「而且我們家四點就起來準備了，豆漿也是現用的，用多少就賣多少，每天生意都很好欸！特別是假日，我跟妳說還要排隊呢！」

「還有啊！我們家的豬肉可是等到四五點去菜市場人家現宰現賣的耶！妳看看這樣是不是很新鮮呀？」

他吸口可樂接著說：「妳都沒來我們家買過嗎？不然我怎沒印象妳呢？」

本身不是話多的人，卻遇到話多的人，還在跟我介紹他家包子店，竟然還說了堆自己包子店的好話，我說這種人不多了。

「我不喝豆漿不吃包子。」我說。

「好奇怪的人哦！豆漿這麼好喝欸！而且又營養！」

「夠了夠了，你再豆漿下去我都要反胃了。」


他沒有再接話，我把早上買的蘋果日報攤開來看。

才一翻他馬上說：「妳不覺得蘋果日報很血腥嗎？很沒氣質耶！」

「我就喜歡看咩！不然你想怎樣？」

「不是啊！一個女孩子不應該看這種東西。」他竟雙手環胸遙搖頭邊說……

「你有完沒完啊？你是不是想吵架啊？還是你想打架啊？」

我其實很有耐心的，但是對這種人真的一點耐心都拿不出來。

「好啊！出招啊你！我讓你兩招如何？」他開始捲起袖子，我沒有接話，反而無奈的嘆口氣。

我覺得對於這種身心未發展成熟的人實在不必多講什麼。

所以我選擇安靜，就算他要出招打我也沒關係。（喂！


「那讓我們來和平相處吧！」

我抬起頭不削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又把頭低下。

「剛剛那個人真的是你男朋友啊？」

「那我爸。」

「妳爸？不對呀！妳爸哪是長這個樣子？我早上才看過妳爸耶！我跟妳說妳不要嚇唬我，我可是很強壯的，」他伸出近乎皮包骨的手臂在我面前握緊拳頭「妳聽聽，有沒有搭搭搭的聲音？」

我把耳朵湊近他的拳頭「有耶！」

我故作驚訝的把手摀住嘴「哇賽！真的有欸！」

他睜大眼受驚似的「真的假的啊？」

「假的。」我冷冷的說。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我，我接著說：「是不是晴天霹靂，打雷閃電，風雨交加！大風咻咻咻不留情的往你臉上吹，大雨嘩啦啦不留情的打在你臉上，這種刺痛感讓你的心碎了一地，讓你對人生充滿恐懼，充滿絕望，你覺得，老天啊！讓我死了吧！」我一口氣說完這一大串，他皺起眉頭，但卻勾起嘴角看我，這表情有多賤就是有多賤。

「你那是什麼臉來著？」

「帥氣的臉。」他說。


終於又沉默了，外面的太陽很大，行人都撐起陽傘，麥當勞的人也變多了，然後越來越吵，越來越吵……

雖然已經習慣這裡的吵鬧，但是今天不知道哪來的死小孩，不！不知道哪來天真無邪又可愛的小孩子，叫的叫跑的跑，快把這翻了。

我準備從袋子裡拿出耳機時，對面的他正好把可樂喝光，發出聲音，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我們來玩一個遊戲，」他說：「待會啊！如果十元銅板我往上丟，接到後攤開是人頭，我請妳看電影，如果是數字，那……妳請我吃飯。」

接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銅板。

他把玩著銅板接著問：「要不要？」

「不要。」

「拜託啦！看電影耶！最近有好多搞笑片，陪我看啦！」

「我不想請你吃飯，還寧願去買飼料給狗吃。」

「拜託咩！」

「來玩黑白猜，你輸了就不用玩了。」

「來啊！ｗｈｏ怕ｗｈｏ？」

我看這傢伙是輸定了，誰贏的過我啊？除了我老爸！


但是！在大約五分鐘激烈的戰爭中，正義的一方還是戰勝了！

哇哈哈！

「你哪贏的過我啊？拜託！」我說。

「來剪刀石頭布！五把。」

「不要。」

「拜託啦！」

「不要。」

「拜託咩！」

「ＮＯＮＯ！」

「好嘛！」

「ＮＯＮＯ！」

「妳不要我們來玩陰的哦！」

「什麼陰的？」

「看好了。」他說完，竟然站在椅子上，大喊：「來哦！看看哦！有人要表演脫衣秀哦！就是我前面這位小姐，」他比比我，接著說：「免費哦！」

在場的不管老的年輕的小的大的男的女的好的壞的都瘋了，除了用些異樣的眼光，竟然還有人激動的拍起手來。

我裝冷靜的站起來，提著東西，走到陳炫煒旁邊時比比他說：「摁？他誰呀？」我聳聳肩，「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認識！大家繼續用餐哦！祝大家用餐愉快！」我笑了笑之後慢慢的……自然的…‥走掉。

在大家的「ㄘㄟˊ」聲走掉。

我說我隨機應變的能力真的是太強了。

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臉皮厚愛自誇了點。（臉皮厚必須強調）


一走出麥當勞，烈日當頭，汗馬上滴了一滴下來。（誇飾法）

我一定要讓那傢伙生不如死！

我轉頭，他正好推開門，好死不死那門就很用力很用力的把我撞下去！

「你沒看到我站在這裡嗎？你沒看到是不是？你還把我撞下去？你是不是有障礙！你一定是有障礙，我跟你講，我爸認識精神科醫生，我建議你一定要去看一看，這年頭瘋子實在是越來越多了！」我激動的比手畫腳。

「故意的咩！」

「還故意？」我跨步握緊拳頭朝他手臂用力捶下去「還故意？還故意是不是你說？」

「好啦好啦！」他揉揉手臂，「不小心的啦！」


我瞪了他一眼後往前走，打算去找間涮涮鍋吃午餐，他跑來跟我並肩走著「來丟銅板。」

還不死心？

「不要。」

「拜託嘛！」他輕拉我的袖子。

「不要，不要跟我玩陰的。」我說。

「變聰明了耶！阿妳要去哪裡？」

「吃午餐。」

「好，吃完去看電影。」

我停下來看他「意思是你要一直跟著我就對了？」

「這不是跟呀！這是一起，不然我請妳吃午餐。」

跟他講話有點壓力，整整高出我一顆頭。

小駿大概只高我半顆頭吧！

我舉起手數著手指「好啊！吃完去看電影，看完去逛大賣場，晚上去逛個夜市，逛好在去唱個歌，都算你的。」說完我繼續走。

「好啊！ｗｈｏ怕ｗｈｏ？」

「你這話跟誰學來的啊？」

「看電視學的呀！」

「哪個電視？」

「天機不可洩漏。」

「白目。」


跟白目吃飯，跟白目看電影，跟白目逛大賣場，又跟白目逛夜市，然後又跟白目去唱歌。

過程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白目的事！


摁……或許。

只是或許。


***


卸下防備的心，我卻猶豫了。
只是開端，不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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