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吼！難得，笑一下啦？」遠遠的，他這麼吼著。


我發了瘋，我翹了課，我要玩一整天。


以往翹課都是四人行，四姊妹，玩到差點繞了台灣一圈。


而今天？我竟然跟個傻瓜到海邊玩水。



「不要吵！沒見老娘正在跟太陽傳電？」


「吼！沒有創意！人家抓了好多螃蟹，妳都不看一下牠的微笑。」


有個傻瓜正捲起褲管抓螃蟹，我則是躺在海浪打的到的地方。


這種感覺真棒！太陽發狠的照著，泡在水裡，很矛盾！


因為一半冷，一半熱。



不時望向不遠處，追逐螃蟹的傢伙，從八點待到現在，快十二點了。


我一直問自己，我沒事跟個傻瓜來海邊做什麼？


他走到我右上方，坐在乾乾的沙灘上，海浪打不到的地方。


又是一個有笑點的畫面，個人認為。



「幹麻啊？又不是女孩子！衣服碰到海水會被腐蝕，溶化嗎？」


「不！純屬衛生問題。」


「到時候還不都要洗澡？」


「我怕。」


「你怕啥？」


「我覺得在水裡沒有安全感，碰不到陸地的感覺。」


我笑了，我很用力的笑了，我的笑聲，繞遍整個沙灘。


餘光看見，聳立再堤防上的隨意喝，門慢慢打開了。


走出店的老闆娘，正向我們揮手。


我坐起身，朝向她揮揮手，全身溼透了，又有點冷。


但是看到右上方的他，縮著身子，帶著複雜的神情看著我。



「妳笑什麼？」


「你說說看，誰說碰到水，一定會全身都不會碰到陸地。」


「妳再說什麼蠢話！水跟陸地是隔開的，妳不知道嗎？所以妳一定也不知道，天空跟海是隔著一條海平線的！」


我又笑了，比剛剛的笑，還要誇張的笑。


我現在躺著的，不就是陸地嗎？


是沙灘沒錯，但是我並沒有整個人碰不著地呀？


不然我現在早就成為海上漂流的魯冰遜了。


我不想跟他解釋，這種人，解釋再多也沒用，我笑完，抬頭看看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笑嗎？」


「我知道妳不會輕易大笑。」


該死，我不止被出賣一次！


這徐韻晴！有得妳受了。


我心裡這麼滴咕著，他又站起身，走到我的頭旁邊。


「很舒服嗎？」他蹲下問我。


「你試試看呀？」


「不要……」


「那你問屁？」


我一講完，他馬上躺平，在我的右邊，跟我的姿勢一樣。


但是當一波浪要打上來時，他馬上站起身，向後退了好幾步。


真搞不懂他。


我則是隨著浪大小，慢慢的上下移動。



結果一直待到快一點，我們才離開沙灘。


當然這其中，他只躺下幾秒而已，一有浪，他就跑走了。


回家沖一下澡，我們跑到隨意喝找老闆娘聊天。


　
「現在換誰不開心呢？來，笑一個，阿姨給你糖吃哦！」望著顯些無力的他，我拼了命破壞我形象。


但他卻仍然像座雕像，說不動就不動，臉上也是那空洞的表情，帶點無助與茫然。


「他怎麼會這樣啊？有點不像他欸，他是涂振麟嗎？」小晴說完便拍拍他的臉頰，他仍然無動於衷。


「到底怎了？」屁屁有些擔心的問我，而我也只好說出來，刺激一下那傢伙，看看他會不會清醒點！



在店裡跟他吃著老闆娘特別為我們下廚煮的麵，我們都吃的津津有味，外面的陽光好刺眼，但是店裡放著冷氣，很舒暢。


忽然聽到掛在門上的風鈴因為鐵片的摩擦發出很響亮動人的聲音，我們不約而同朝門口方向望去。


只見一個嬌小的女孩，勾著一個高出她一顆頭的男孩，兩人親密的舉動，我只感到甜甜的，這就是熱戀中的男女吧！


所以低著頭繼續吃，但是發現對面那傢伙好像眼光沒離開過那兩人，我便抬起頭看他。


我有些傻住了……



我停在這裡，沒有繼續說話，想看看我旁邊那傢伙清醒了沒。


而他則是攪著杯裡的冰塊，一句話也沒說。


「看到誰？」她們三個頗有默契的同時問正打量身旁涂振麟的我。



「看到了涂振麟他前女友跟他的好朋友！」我特別把好朋友加重語氣。


而三位女孩則是有些呆滯。


忽然身旁的他開口了「小穎，她當初不是要挽回我？為什麼現在又跟他在一起呢？」他說話有些無力，有些疲憊。


我是有些生氣，生氣他的莫名其妙「所以呢？跟你有啥關係？」我有些激動。


「是啊！跟我沒關係……」我沒等他說完，接著說「那你之後是在搞什麼？一個答覆一個微笑都沒有！我很不爽欸！」


他又低著頭，顯些愧疚的說「我只是想起過往跟她的種種，快樂與不快樂，曾經他也勾著我的手，在這間咖啡廳……」


「涂振麟，你還愛她嗎？」小晴把手撐住下巴，很平常的語氣問他。


「我……」看他要說不說，於是我又接著「想也知道愛，愛的不得了的愛勒！連我打他都沒反應，媽的。」


他轉頭看著我，滿臉的歉意寫在臉上，而我則當做看不見，望像窗外的夜色。


從下午五點多小晴她們來找我，那時候涂振麟已經從兩點，不說話到他們來。



那女孩很漂亮，有雙大大的眼睛，有著甜美的笑容。


但是他看到涂振麟時，表情有些僵住，還是硬拉她身邊的男孩來跟涂振麟打招呼。


我稍微自我介紹是他的學妹之後，只見那女孩臉上有些感傷。


很明顯的，她身邊的那個人，只是用來填補她的空虛而已！



涂振麟對那女孩微微笑，點點頭，原本還有些正常。


但忽然那女孩身邊的人說「振麟，你那麼快就交女朋友啦？」


我想那個人是想再被涂振麟打一次吧？涂振麟馬上低著頭，又微微把頭抬起望向我，好像在尋求救援。


這有點不像他，或許以前的他，早就衝上前把那傢伙打的跪地求饒了。


我馬上像他扎扎眼，跟旁邊那男人說「女你媽，我是他奶奶！識相就帶你馬子閃遠點，我一看到你就渾身不舒服。」（他奶奶還帶著濃厚廣東腔）


接著我轉頭像那女孩露出微笑說「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對你身邊這位男子有點私人恩怨為解，所以妳還是帶他速速離開吧？」


那女孩還來不及開口，那男人卻吃了熊心豹子膽「妳這女人嘴巴最好放乾淨一點，我要帶我馬子去哪，我家的事，妳管不著。」


「你認為我管不著嗎？」我帶點挑釁的語氣回答他。


他則又倪了我一眼。



我轉頭朝櫃檯大喊「老爹，老娘啊！這裡有客人正在胡鬧呢！」店裡只有我們四個客人。


隨後老闆娘跟老闆一起走出來。


「妳這女人，講這什麼話？誰胡鬧？」他有些不爽，看來我的快樂又得很勉強的建築在他的痛苦上了。


「看來有人挺大膽的啊？敢再咱們夫妻倆的地盤胡鬧？」老爹接到我的眼神後這麼說。


而我正在暗自竊喜，對面的涂振麟還是低著頭。



「有沒有搞錯？這什麼店？我是消費者，憑什麼說我胡鬧？」他更加不爽了，感覺他頭上隨時會噴出火來。（這畫面有點好笑）


「你是消費者啊？老娘偏偏不讓你消費，我是這裡的老闆娘，我有權利，不然你去告我呀？我翹腳坐在這等你呢！」老闆娘接著說。


我則是笑到已經快流下眼淚了，只見那男的拉著女孩氣沖沖的朝向門口走去，風鈴聲再次響起。


那女孩轉頭望向這裡，我看到她眼神中的無助。


老爹對著離去的背影大聲喊「本店不歡迎您再度光臨啊！回家自己泡咖啡喝吧！」說完店裡充滿了我們三個的笑聲。


老闆娘跟老闆一向把我當自己女兒看待，在店裡因為我很衝的個性，常常跟一些人起衝突。


但是他們不但不會責怪我把店裡的客人弄得越來越少，反而每次見我在店裡放肆大罵時，還會躲在一旁大笑。



記得有一次，喝醉的我，竟然站在桌上唱起歌來。


其他客人有些被我嚇到說不出話來，有些則是咒罵著。


這時候老爹竟然走出來說「你別吵！咱們小穎開免費演唱會讓你聽到，正是你的榮幸呢！」


只見客人的臉一青，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但是這麼不賞臉的客人倒挺少的，我想那個走掉的大概正值更年期吧？


隨後我常常又不受控制，反而來看戲的人越來越多了。



再隨意喝的我，跟在學校的我，在別人眼中，或許完全是不同人。


在學校好像在偽裝，除了姊妹們跟在班上，總是擺一張「惹我就咬你」的表情。


所以我很難親近。


但是在隨意喝，我每天總是放肆的狂歡，幾乎每天都會報到。


除了星期六是我們四個都一定會到的一天，其他時間我也幾乎都窩在這裡。


這裡成為我第二個家吧？第一個家是爸媽住的家，第三個家是跟涂振麟一起住的家。


有時候喝醉了，三個女孩也沒辦法抱的動我。


老闆娘還讓我在沙發上睡到早上，拿了件棉被跟枕頭。


因為樓上正是他們夫妻兩的家，這是一對極為可愛的夫妻呀！


跟我爸媽一樣，總是讓我很有安全感。


想著在店裡的種種，我不禁嘴腳上揚，能遇到他們，幸運極了，就像有兩個爸爸兩個媽媽。



回過神看看涂振麟，他依舊低著頭，我有些不解的望著他。


「振麟啊？怎麼了？」老娘感到不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


「八成是剛剛那女孩跟他有什麼關係吧？咱們老人家就避一避，讓他們年輕人自個去處理。」


老爹說完，並拉著老娘回到廚房，但是由廚房布簾的空隙，可以看到他們兩正躲在那偷聽。


我開始用像哄小孩子一樣的方式哄他，但是他說不吭聲就不吭聲。


結果他竟然直接趴下，望著桌上空著的杯子，還不時嘆個氣。


之後我也沒講話，兩人沉默了接近快一小時，我才被老娘半拖半拉的到隔壁桌跟他們倆夫妻打起牌了。


心情差，手氣也跟著差嗎？


我連續輸了好幾局，敗了好多錢，老娘說剩一張牌一塊就好，對小孩子不能玩太大。


玩了幾乎一個下午，我輸了五百多！


不時倪了一下旁邊那傢伙，都是他害我輸錢！以後一定要加倍跟他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