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4-17 10:31:07HKC

劃去心中孤單的冷線─電影中央車站

巴西里約,燥熱的城市,車站的中央,關於小男孩和歐巴桑女人的故事。

有時候貧窮是一種罪惡,一種可怕的疾病,其所併發延伸的苦難,往往是人無法預料的,例如自私、貪慾、掠劫、殘酷……,不過最叫人難以忍受的,該是日夜不斷啃食人心的孤單吧!

電影「中央車站」裡的兩個角色。
替人寫信、郵寄獲取微薄資酬的中年女人朵拉,唯一值得敬佩的身分是退休老師,在困窘的現實環境裡,她為客人撰寫傳達遠方訊息的字句……戀人的絮語……親人的牽索……友情的關懷。高興的時候,朵拉規舉的寄付,然而大部分的信件,多半被她帶回家裡和唯一的友人視為娛樂般誦讀、訕笑、輕衊,最後棄置垃圾字簍裡,藉此調劑無奈沒有目標的生涯,就像是每天從市集回家擠火車的人群一樣,活著,徹底孤單的活著。

直到約書亞的母親請求朵拉寫信給失去連絡的丈夫,期望帶著小男孩一家團聚,陰錯陽差一場車禍,小男孩約書亞沒有了依靠的母親,企望朵拉能真正寄出給父親的信,他徘徊繁亂的車站,臥睡令人作嘔的街角,像無形的壓力監看朵拉信守對其母親的承諾。

朵拉收留了約書亞,卻因私念蠢動,為了一台全新的電視機,一度將小男孩送入人口販子的手中,又在最關鍵的一刻,內裡未被泯沒的良心啟動,反倒被迫地成為護衛小男孩的媬姆,步上漫長未知的尋父路程。

人的生命,往往必須因為某些使命而顯出意義。約書亞和朵拉無奈結伴的旅途裡,如同母子又像摰友般的游離關係,兩個個體相互攻訐終至消止,一路上約書亞脆弱思親的淚水被朵拉拭去;朵拉找到生命駐腳男人卻被放手時的難堪被約書亞撫平,幾度的離散重合,在罄盡金錢的時候,聰穎的約書亞為朵拉再度攬起鬻字為生的方式,讓兩人得以繼績前進,儼然如生命共同體的兩人,孤單的界限模糊,兩個飄零的天涯淪落人。

小男孩還是沒有找到父親,但朵拉盡責的找到他同父異母的兩個哥哥,這時的朵拉真的成為約書亞的母親,檢視約書亞約兄長的環境,當約書亞和哥哥們能血濃相依的踢著足球,她坐上清晨第一班公車離去,約書亞追逐馬路奔趕,車上的朵拉拿出紙筆,開始寫信給找到家的小男孩,分離雖然會淌溢淚水,但也能附帶幸福的祝禱,朵拉終於寫下屬於她和約書亞的第一封信,在日光漸漸亮起的時候。

貧困依舊不會改變、車站依然堵塞難行,人去人來多半還是為了自身的慾念,這不是任何誰的錯,環境迫人,只是不同人有不同的選擇,一念之間的左右往往是一生轉捩。朵拉的身體也許回到原點吧!或者還是為人寫字維生?但她的生命曾經因為一個原本陌路的男孩,刻下光采的痕跡,並且擁有一個可以寄去往返的地址,即便巴西的郵政效率不彰,收發信件似輪盤賭注般叫人感到渺茫無助,但能不能收到信已經不再重要,運命讓兩個靈魂相互撞擊裂出熱灼的溫度濡沫取暖過。

多金台北城市的你我呢?是否在電影散場後,劃去了心中孤單的冷線。

初發表於青年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