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7 00:18:45HKC

沒有人的房間

沒有人的房間

2004.02.14初發表於人間福報


微柔陽光從窗外緩緩跌入布簾的細縫,一道亮暖味道滲入我們仍開著微黃燈色的房間,呼吸頻率是唯一的旋律,你熟睡的表情放恣了白日的不安,才是清晨五點多的光景,我醒來獨自看見這安靜的房間。


淡墨色裂格花狀布簾,條紋格狀被單枕套,你從IKEA買回帶著幸福氛圍的藍色雙人沙發,這是南台灣上行台北的你,為自己佈置的臨時居所,我問你日後想定居在那裡,你說工作在那裡家就在那裡,房間是供睡覺休憩用的,沒有人相伴的房間,它的功能僅止於此。


現下我們僅隔著肌膚相觸的零距離,而距離在情感歷程是必要的,距離讓我們想念,距離是我們未識之前陌生的你的名字、家庭、職業,你的個性,你的喜好,你吃早餐中式西式的不同以及你對愛的期待,這是我們不斷披露,漸次窺探的秘密,距離的長短總是保持在不平衡的平衡桿上,搖搖擺擺的在戀人們之間,距離讓我忍不住想跨越,藉由暗示與觀察,猜測我會不會是適合你的選擇,預謀一場也許是無止盡的生命關連。
愛情很偉大,你說
讓兩個陌生的人這樣這樣近。
愛情很殘酷,我說
讓兩個愛過的人這樣這樣遠。
但,我們是不是能完全歸屬為戀人的範疇呢?


人往往在走過一段疲累漫長的記憶後,發現突然失去了面對感情的氣力,在與你的距離由幾通夜裡深談的電話中拉攏起來,甦醒了幾盡死去的感覺,但交歡於靈魂的唯一要求不再這般郁烈,順其自然這樣有默契的走下去好像沒有壓力,然而不安的體會卻蠢蠢欲動,開始就不問答案,不要任何明確的允諾,你說我的不敢、不安與不願輕易去決定,是給自己機會也是給你選擇的餘地,我們在一場如你熱愛的網球賽局,任一方喊停,另一方絕對無能為力繼續單人的遊戲,我為我們之間創造了這樣危險的機率,距離的長短誰都可以決定,隨時都可以決定,甚至有天不再交集。


喜愛在你的房間,聽你喝可樂時,氣泡攀爬你身體的聲音,將電台頻道調在古典的位置,你把身體懶懶依放在我的雙腿,頭頸靠在我的眼前,我一伏身,發現你耳朵背側一顆淡褐色連你母親都沒發覺過的痣,有種莫名自豪的快慰,像天文學家用高倍鏡獲得命名一顆新星的權力,這將會是專屬於我對你的印記,剎那即永恆,無人可代替。


我們也曾在悠然的星期六午后,陷在沙發上為你講述小王子遇見想被馴服的狐狸那段情節,明知道分離會淌淚,但被馴服過的狐狸卻同玫瑰一樣,從此住進曾看了四十四次夕陽的小王子心裡。你問我是不捨自由還是失去面對分離的勇氣,為什麼這樣口是心非的,明明想賴在這裡卻不肯承認,為什麼私自侵犯探尋你陌生的一切又佯裝不在意。


「Sorry,我也許忘了最初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感情。」
最初在遇見一份情感的時候,我們都是那樣單純無所冀求的付出,想要一生一世沒有終點,後來遇見了挫折開始看見了愛情真相裡一些不可避免的難堪,多半是因為遇上不適合的人,但我們懷疑的是自己究竟要的那個理想是不是一開始就是錯的呢?而該憑什麼去判別這個人是對或錯,是該拾起的寶石。


在未來,房間那張雙人床是沒有答案的逗號還是一個句點,我不知道,我想答案存在你我之間,存在這對愛幾乎失望的城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