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0-04 17:23:39伏特加萊姆

商人重利輕別離

高陽先生出了名的擅長寫歷史小說。從大野龍蛇、三春爭及初春景、曹雪芹別傳、延陵劍…一路以降,寫的也不算少了!

也許是因為近代功利主義抬頭,前一陣子突然刮起了一陣胡雪巖風潮,小說、有聲書、連續劇…,除了高陽先生所寫的七本以外,坊間又多了許多寫胡雪巖的書,大致上都不出把它當成顯學,研究著如何商場致富!

高陽先生的胡雪巖我手上有七冊,第一部是「胡雪巖.」上中下三本,第二部是紅頂商人一冊,第三部是「燈火樓台」一、二、三,三冊。

這是第三次翻閱,看著看著突然生出一些感慨;什麼感慨咧?

1.在功利的前提下,女性只是附屬品。

胡雪巖的元配在書中所佔的篇幅一直很小,比他所有的紅粉知己或是侍妾都少。還真的是妻不如妾!描述胡雪巖元配的大多是那些侍妾在認識胡雪巖時,為了擔心將來的日子是否會受委屈,而擔心著其元配是不是母老虎、不好講話。例如最早外遇的對象:船家女兒阿珠、接下來的湖州寡婦芙蓉…等等!描述最多的地方反而是當她知道胡雪巖已在湖州和芙蓉成局後,企圖想要挽回事實,私自跑到湖州找芙蓉希望對方不要讓自己為難,結果咧?他如何鬥的過整天在商場上打滾的老公?他不但達不成目的,更慘的是連他的大女兒也被收買;胡雪巖故意製造假像,讓自己的女兒以為自己出門在外很是孤苦,需要有人照顧生活起居等等,然後又讓芙蓉盡力討好自己的大女兒…。

至於船家女兒阿珠,17、8歲荳蔻稍頭花樣年華,很快的便被商場老手30幾歲的男人哄的服服貼貼,其間幾次差點就把初夜給了出去!可是當時間移轉,胡雪巖覺得阿珠可能會造成他事業上的牽絆,便立刻把阿珠轉手給自己的學生陳世龍,一方面給自己省下心腹後患,一方面又拉攏了陳世龍替自己盡心盡力;對於件事他倒是很得意,並且自認為自己是君子,沒把爛草鞋脫給別人。但是阿珠的由少女心緒成長為女人的心思,卻也是胡把阿珠的少女情愫給侵吞了!

湖州寡婦芙蓉,經由水晶啊七的介紹,其實他和胡雪巖的因緣半由天定﹙書中有刻意鋪陳,我倒覺得是替男人脫罪的說法與藉口﹚半由被逼。

書中描述當時只要稍微有錢有勢者大都會蓄妾.有時候小老婆的功能反而還有應酬往來交際的功能,像剛剛說的水晶阿七其實也是青樓女子,充其量是被郁四﹙漕幫裡的大哥之一﹚包養的人;胡雪巖和陳世龍看了她也都會心神不寧的那種媚態女子!因為胡雪巖用計幫她保住飯碗和身份,所以她也介紹芙蓉要讓胡雪巖當成湖州的外室。
中間當然會有波折,但畢竟最後還是當起了胡雪巖的小老婆。比起傳家女兒阿珠感情上的受創,以及後面的蘇州阿巧姐、還有一個珍珠姊妹的珠兒二個,芙蓉算是幸運!可以安安穩穩的當起胡雪巖外面的老婆;不知情的人也不知道她只是側室。

蘇州的阿巧姐則完全被物化了!
巧姐也是青樓裡幫傭的人,身份上根本是有夫之婦,只因為先生收入生活上現實的問題,所以在青樓中生張熟魏而被胡雪巖相中。整個過程根本不管她先生如何如何!﹙貧賤夫妻百事哀?﹚最開始胡雪巖的確把心思也放很多在巧姐心上,甚至會為她吃醋!﹙當巧姐和學政何根雲見面時彼此的眼神使的胡雪巖有些吃味﹚,但是當胡雪巖發現他所想巴結拉攏的官~何學政對巧姐有意時,便學呂不韋一般把侍妾拱手轉讓!
﹙相傳呂不韋才是秦始皇的生父,生下秦始皇的人本是呂不韋的情人,和呂不韋有孕以後被呂不韋用計轉給秦始皇的父親;所以呂不韋雖本是商人,但他謀的是天下!﹚

從阿珠來看尚不明顯,到了阿巧姐便十分清楚了!當胡雪巖衡量私情與商業利益時,毅然放棄所謂的兒女私情,而選擇商業利益!他把阿巧姐當成籌碼,一種官商勾結應酬餽贈的籌碼,好取得以後各方面政商關係的融通與方便!

其實現今社會依然存在許多這種現象,有些所謂的富商巨賈高官名士,私底下酒足飯飽便是評論著某某酒國名花如何如何,甚至還會彼此介紹嚐鮮!這且不去管他,綜合以上倒是使我感受到:女性在功利的前提下,只是種附屬品、一種道具、一種籌碼!如果這個女性一但對所謂的事業有所傷害,往往被犧牲的是女性!難怪前人詩中會喟嘆:商人重利輕別離! 其實整部書中出現的女性佔率不小;問題是:幾乎都是歡場青樓女子!這樣容易讓人產生一種誤解:要做生意就要到酒店應酬!
不過,其實是不可以這樣誤解作者意思的;因為時代背景是清朝。當時對於官客﹙男客﹚與堂客﹙女客﹚的來往是有一定的禮儀與節制的﹙書中多次提到~除非推心置腹到所謂的通家之好,否則外面的男人到人家家裡作客,女眷是一概要迴避的﹚。可是如果所謂的商場應酬文化,從當時到現在似乎並沒有多大改變;例如書中談生意或是合作協調洽商的流程…彼此先互相認識、然後約到青樓﹙酒店﹚飲酒作樂或是賭賭博、﹙這時青樓女子的功用便出來了:要察言觀色好好招呼主人的主要客人﹚、席間通常不談公事、等到酒足飯飽甚至滿足某種慾望已後…接下來才是密商洽談!彷彿所有的生意,只要透過食與性的酬酢,彼此就成了「好朋友」,互相可以推心置腹。現在的商場好像也是如此哦?

照慣例,女客為了避嫌以及面子,是不可以逛「堂子」﹙暫時解釋為酒店吧!﹚的,然而書中有一個佔了極大戲份的女性:七姐!倒是和現代某些女性有點神似,不過後面的安排畢竟不容許她太過於篡奪男人的光彩,而安排了一個古應春來讓七姐又回歸傳統女性的路子。
七姐;在書中的通稱比較常出現的是「七姑奶奶」,是「漕幫」中一個頭目「尤五」的妹妹。

最開始描述七姑奶奶的個性說:丈夫過世以後,不想讓婆婆管東管西,就乾脆搬回娘家住!但他也不是抱怨婆婆不好,反而是因為她婆婆怕他委屈,噓寒問暖的讓她覺得煩。這點和現代女性倒是很類似,不過如果把它放在清朝則有點格格不入,所以他的身份就不是大家閨秀,而是江湖兒女的行跡!甚至用「女張飛」來點出她的熱心熱腸、心直口快的急人之急。

但是,當她和船家女兒阿珠聊到胡雪巖時,勸阿珠的話卻又是女人心思,作者悄悄在此埋下一個伏筆;總有一天,女張飛還是要回歸所謂傳統女性的持家溫婉與容忍。
在七姑奶奶的哥哥官司纏身時,她敢於跑到官府仗義執言,甚至擺明願意代替她哥哥服刑;對於胡雪巖對阿珠的處置她又義憤填膺的想打抱不平;還敢跑到一般女性不應該出現的青樓去,只為了她想找胡雪巖和她哥哥問些事…。很多當時女人不敢作、不會做、不肯做的事她都做了!包括當她遇到古應春以後,竟然主動表明喜歡對方想嫁給對方,然後又私奔到古應春住處附近,把男生灌醉賴對方已經如何如何,只求把對方真實抓住!許多敢愛敢恨、口不擇言、卻又讓人又好笑又疼惜的行為一一出現。但是後面又描述她為了讓古應春好好的安心,保全男方的面子,下定決心把自己許多所謂的「惡習」﹙男人以為女人不該做的事﹚全部改掉重來!七姑奶奶在書中所佔的份量其實不比其他男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