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17 23:22:59棲雲

青春說明會

  難得的假日,晏起,儘管新年應該要有積極上進的心,我還是放肆讓疲憊的身心懶散一早。
  也許是一種無意識的習慣吧,當爸爸遞了報紙過來,告訴我下午在台中世貿有場書展,還有伊能靜的簽名會之時,我的眼神曾經閃過一秒鐘的驚喜,而後又迅速黯淡,以一副不甚在乎的態度讀完報導。我們決定下午前往世貿,原因是為了書展,而非簽名會。
  書展的人潮少得可憐,完全與台北城裡的人山人海無能相比,廣播一次次提醒著兩點的簽名會,爸爸推了推我,我佯裝無所謂的繼續在書堆間逡巡。
  在塵封許久的抽屜裡,還留有著國小、國中時期以些微的零用錢買下的珍貴錄音帶,最齊全的就是伊能靜的卡帶了,在小小的年紀,對那種落入塵世卻又看得透徹的歌詞與曲深深眷戀,儘管在那時,喜歡伊能靜的歌在同儕眼中看來,是一件不太聰明的事,我仍偷偷在自己心中,嚮往著。
  許多年後,卡帶逐漸淘汰,我所擁有的錄音機也已消失,換為CD隨身聽與床頭音響,我只有在很晚很晚不願入眠的夜裡,會打開抽屜,拿起小時候曾深深迷戀的歌詞,拿記憶來搧動夜之晚風。
  當簽名會開始,我還是忍不住前往人潮聚集處,看望小時候迷戀的偶像。我原只是想來看一面的,不想和人群一樣排上簽名隊伍的,可是就看著台上的人影,說話的聲音,那麼多年的記憶與嚮往漸漸湧上心頭,我想,如果是年幼的我看見了她,一定會帶著專輯卡帶笑著找她簽名。便也不可免俗的買了本已經買過的新書,排上了隊。
  簽名會中的人們,大多是在近幾年伊能靜出了生死遺言此書後才記憶起她的,我其實最最遺憾的事情是小時候一直想買她寫的落入凡間的精靈,卻因同儕對她的不屑態度而不敢買下,我曾窩在書櫃旁,將那本書看完,印象中那位在戀情中始終搖擺不定、無法信任的女子,在數完心中的數字後,就毅然地墜樓而下,當她墜落之時,她的男人正搭著電梯上樓尋她。幾年後,任憑我再如何找尋這本書,也找不到了。
  那時的我,是在意他人眼光的。但也許經歷過一些遺憾與莫名捨棄的事件之後,讓我開始懂得必須要為自己認同的價值真正活著的真理,於是不顧世俗規矩,於是唾棄他人無謂的看法。
  在我心目中的伊能靜,一直是那個唱著有自己性情卻不暢銷的歌、寫著當時不被人們認同的書的烈性女子,當生死遺言、索多瑪城、生生世世陸續出版時,我買書,主要是為了延續幼年的崇拜,今天當她在台上笑著調侃自己快要成為勵志作家之時,我想,我當是懂得那句話背後的意涵。
  我排上隊伍,為幼年的自己端詳著偶像,不禁想:當她真的成為一位勵志作家時,我也許,就會選擇把有關的記憶封印起來吧。
  爸爸乖乖聽著女兒的話,在旁邊幫我留下一些影像,當我抱著簽了名的書走向爸爸時,爸爸露出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神情,那種情緒大抵跟我相近吧,我調侃著自己,怎麼也會排上這種簽名會的隊伍呢!
  星期日的晚上,照例從家中離開,返回工作所在的小鎮,爸爸來了電話說:妳上了某某台的電視呢,就是在簽名的時候呀,那個穿著大外套的背影喔。
  彼時光亮靜謐的二高途上,看見慶祝新年的人們燃放煙火。我在車內,讓那無聲燃起又幻滅的煙火抓住心思,風聲有點大,心情依稀回到了孩提之時。
  我回到星星湧上夜空的小鎮,翻出林文義的書,藍眼睛,我始終沒看過本人,但這本書卻有他的簽名。簽名來自前年的春初,那時的男友為了我,汗顏著排上簽名的隊伍,在眾多女子的隊伍中,認真的告訴林文義,這是為女友買的。所以書上除了簽名,還寫著:○○送◎◎的小說。
  那是我前年的情人節禮物。他神秘兮兮地將書給了我,以為我會狂喜,但我只是微微一笑,收下書。他義正凜然地告訴我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排進隊伍這件這輩子他絕對不可能會做的事。我反而在聽完之後,狂烈的笑了起來。
  兩年後,我忽然再度想起這事,心頭湧上一種暖暖又澀然的滋味,那年,我應該是很歡喜的,但為什麼,要佯裝不是很在意呢?
  近來,當我繼續購買熟悉的日本歌手的專輯,並在行駛的途中悠悠聽起之時,忽而興起酸楚的感覺。雖然決定離開那時,是如此毅然決然而且沒有留戀,但當我意識到從此之後,不會再有人為我在喧鬧的KTV中點唱日文歌、沒有人會再放他知道我會喜歡的日文歌給我聽時,不經意起了一種青春不再的感嘆。
  某些青春的形式,已經不再不再了。
  而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新的心境,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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