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0220低迴於學者和作家給我的尊嚴傷害

過年總是要做自我整體檢討，而我在閱讀中，掀開了過往因為太天真單純和魯莽，而被許多在演講或是座談中，率直且侃侃而談的知名學者和作家對我當面責難和批評的尊嚴傷害。這種傷痕我在閱讀中，才知道傷口並未結痂，反而是越讀越痛！！！而我處理傷害的最大懲罰，就是絕對不買該學者或作家的任何書籍，除非我太喜歡他的文字洞見，或是他在座談間流露出的赤誠有禮和包容，我才會釋懷而繼續支持。

被我點名的學者作家，我會負起最大語言責任，但是前提是他/她也要為當年的言行負最大的責任，不然無以為繼，再當媒體的寵兒。或許有些人以為我太愛面子和道德潔癖，但是容我自我辯護，面子和尊嚴是兩碼子事，身為「文字魔術師者流」，最好敏感的觸角收斂一點，因為傷人的話是雙面刃，此話一出，永劫難以回歸，而這也是我六年多來，為了工作深居簡出，極少出門去參加演講和講座的最大原因。

最早傷到我的，我記憶猶新的算是簡媜女士，那時我參加某大報的文藝營，在上課空檔我一時興起，擺弄佈置演講桌上的插花，等我坐好，我聽到有學員低聲說插得好，我正自欣喜和安慰時，年輕氣盛的作家來了。我並沒有期待她讚美我插的角度和位置，但是當她問我們花朵和花瓶顏色的配對，而我率真回答不如她意後，猶記得當時她是以一副很不以為然的口氣，直接斥駁：「怎麼會用這種顏色？」，讓我大感驚駭。我前些年想起這件事，真的很想回到當時的時空，勇敢而憤怒的對她說：「我就是覺得這樣配色很美啊！為什麼妳非要我跟妳一樣呢？」從此我即使還是有買她的散文集，但是被書海包圍的我，早就把書都冷藏在書架上，久久未曾注視半個字。

接下來我要講的是鍾怡雯女士。她在我十多年前參加飲食男女學術座談會時，當著一大群的學者專家和聆聽演講的朋友斥怪我是：「有人就是愛多作怪。」惹得當時知名詩人和學者張錯先生直往我這裡瞧個究竟，我自認我最先的確先失禮地用敏銳的眼光盯著她很久，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看她烏漆嘛黑的模樣好像一頭防衛心很強的貓，對，就是貓。」如此而已。也許我跟她是死對頭的個性，被她當面數落後，至今我只要在書店看到她的出版作品，或是看到她的報紙評論和專欄，馬上轉移視線當作沒看到，所以至今書架上只有她早期的作品，九歌出版的「垂釣睡眠」──此刻悲憤猶在，只是多少淡然一些，我沉思著：如果我不能包紮這塊傷口，可能明天我就把此書賣到二手書店去「淪落」。一念即此，不免思省：我報復心太強嗎？還是我的傷心大過我的忿恨不安呢？我和鍾女士都曾經皈依靈鷲山道場的住持心道法師，我也陪同學妹參觀過他一手創辦的世界宗教博物館，希望鍾女士有此慈悲心皈依佛法的話，在回溯往事煙雲時，好自自我反省。（補充：我在靈鷲山道場服務時，我遇過的作家同事包括詩人顏艾琳和小說家吳鈞堯夫妻，他們倆我認為是比較好的佛教作家。）

最後要講的學者我最不忍提，卻是我今天抱病趕工作，到快完稿時頓感飢腸轆轆，下樓去吃完點心宵夜，上得樓來趁喘息時閱讀他的精華集論文冊──王德威教授。我讀到他論張愛玲的文章時，腦海中旋即想起他在麥田出版公司舉辦的演講中，對我當面提問和點頭認同他對扁政府的貪污的義憤（或附和？？？！！！）的表現，竟然直接駁斥為「虛偽」，和我提問要不要鼓勵原住民創作，反被他譏嘲：「妳是文建會的啊？」，從而引起在座讀者哄然大笑的場景而難過悲愴不已，如今想起，仍然會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王教授是國內外知名文學評論家，又是中研院院士，國內大報副刊常見他發表小說評論，文字精闢富麗，深受文化圈人士和廣大讀者敬仰，我不知道為何當年他要拿我開刀？難道是受時局影響，從而對女性的「他者」（附註：這是女權主義的中心思想術語。簡單講就是相對於男性霸權中心性格和思想把持者，陌生化的「反弱為強」的女子）所做的情感遷怒，和霸權者憤恨難銷而壓擠扭曲後的投射？他的書我買了很多，但是讀到他批評後張愛玲現象是幽深的「鬼話」，我突然低迴反惻，傷痛到只得匆忙做完改稿工作，趕緊忍著頭痛寫下此文。

我的寫作目標並不只是要讀者文友了解我敏感脆弱如玻璃人兒的性情，更多的是抒情療傷並且警醒作家學者們，從此公開回覆讀者戰戰兢兢或是勇敢的提問，不要再自以為高高在上的當面回斥回批，須知沒有讀者，哪來的創作作者和專家研究？值此新世紀來臨，不僅環境生態圈要共榮共助，人的心靈回圈更該謹慎幽微地維護才是。同時我更要表達我對廣大沉默的不舉手發問的文學文字愛好者的致敬：「沉默像座碉堡，你們比我更懂得保護自己，我反而要學習你們的緘默，懂得愛惜羽毛，韜光養晦。」

就是這些人的「傷害」加上某知名作家的粉絲的血淋淋的網路人身攻擊，讓我從此即使在很少出門聽講座的情況下，連拿新書出門給自己喜歡的作家和學者簽名都要猶豫再三，究其因就是惟恐再度受到傷害。不過如果你問我，難道都沒有好的和友善的和溫厚的作家嗎？當然不是，我可以向大家推薦張曉風女士、蔣勳先生、周芬伶教授和王文興教授等等，不但謙沖為懷，更且風度有加，文字幾乎如人本身。最後懇請大家也不要把作家的人格/字格之美無限上綱，或是誤解我這個「根本名不見經傳」的所謂「網路寫手作家」，雖然大家都熱愛文字，而我也有很多缺點，是個挑剔的讀者和創作者和編輯，但是重點是，沒有人是完美的，除了呼籲文化工作者注意此點現象，也深自期許自己，來世有德能擔任學者作家名人而公開演講答覆讀者時，能作一個溫厚包容和藹的人，完全不要以自己的專業和脾性傷害任何人。我以周芬伶教授所主張的「創作需要赤誠」的信念謹以為文，我深知網路是半公開的媒體平台，對文壇大老失敬處在此深致歉意，我也無可奈何，只能聊表此文「唯唯諾諾」，自言自語吧！

990221凌晨一點零八分

圖片取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