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8-18 16:16:59明玕

前世的愛戀(第四章)

  距離訂婚宴的日期愈近,我的心愈是忐忑不安。

  「姑姑,我一定要和二少爺訂婚嗎?」我的左手拿著熱牛奶,晃呀晃的,你邊看著牛奶上的蒸氣,邊問姑姑。

  「妳...不想嫁嗎?」她問:「他不是你一直在尋找的『小王子』嗎?」

  「可是,我喜歡的人是...」我看了看姑姑的期待眼神,正等著我說出來。「是總經理。」我說。

  「妳不能喜歡他。」姑姑的口氣一下子卻又嚴肅了起來。

  「為什麼?」我不解的問。

  「反正,妳就是不能喜歡他。」她接著說:「除了他之外,誰都可以!」

  「姑姑,妳的反應怎麼那麼激動啊!」我問:「妳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有些事,現在還不能告訴妳,等到時候到了,自然會有人對妳說。」

  「為什麼?姑姑,妳究竟瞞了我什麼?」

  「妳如果真的想知道,就去找到當年要我把妳接回來撫養的那個算命仙吧!」

  「要怎麼找到她?」

  「她沒說。她只說:時候到了,就會來找妳。」

  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才是時候?我離開了家,盲目的在大街上遊走著,心裡想著的,卻是總經理的身影和溫柔。

  我從不明白愛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遇見總經理之後,我才真正覺得自己像是位公主,被寵上天的公主。我曾經以為,這樣的感覺,這樣的信念,會讓我自己真正相信,我就是他生命裡的那個唯一,但沒想到,現實社會的壓力,會讓這一切的夢想都破滅。

  我漫無目的的遊走在大街小巷,不知道何處才是我該停泊的港灣,也不知道何處才是引領我歸航的方向。

  天空暗了,昏暗的街道,彷彿少了誰的陪伴,這才發現,我的肚子好像餓了。然而,此時的大街上,攤販卻異常的稀少,隨處可見的飲料店,卻沒有一家小吃店是開門亮著燈的。

  角落的書局,忽明忽暗的燈光,彷彿引領著我走向它。我走近它,卻被叫住:「昭琴。」

  「總經理。」

  「怎麼了?心情不好啊?」

  我搖了搖頭。

  「我肚子有點餓,陪我去吃晚餐,如何?」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走。

  不知道為什麼?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奇妙,我不會很多話,也失去了原有的光采,在公司裡應該要光芒四射的我,卻因為和總經理在一起,我似乎遺忘了我應該在的世界,只是靜靜的陪在他的身邊,當他身邊的小女人,當個聽話的女孩。

  「想吃什麼?」他問。

  「都好。」

  習慣性的,由他決定。於是,他領著我來到一家我從未到過的咖啡廳。

  我們靜靜的看著菜單,正想點的「巧克力冰沙」,他沒問我想吃些什麼,就點了餐。

  接著,他沒有說話,直到飲料送上。「給妳的。」

  是巧克力冰沙。「謝謝。」

  我的心裡滿滿的溫暖,心跳也不禁加快,只有他,最了解我的他,竟要成為別人的未婚夫,而我,卻要成為他的妹夫。

  這一切無法承受的結局,為何是我們要承擔?如果,他愛的人不是我,是不是我就會放手,就會釋懷?我不確定,也不敢保證。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夠久,對自己的心意也不夠確定,但這樣心靈相通的感覺,我真的很喜歡。

  「你對我這麼好,會讓我驕傲。」我說。

  「能夠和妳一起用餐,即使是靜靜的看著妳,也是我的驕傲。」

  他說的話,一字一句,都無法讓我的心情平復,都已經要訂婚了,難道,我們還能改變些什麼嗎?

  「我希望,我們能夠回到最初。」我說。

  「那,我們私奔吧!」他斬釘截鐵的看著我說。

  「私奔?」我驚訝的看著他。

  「對,私奔。」他說。

  「你和我?」

  「沒錯,跟我走吧!讓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他握著我的手,對我說。

  我猶豫的想了想,說:「難道,你要拋棄你在這裡的一切?」

  「為了妳,我願意拋棄一切,重新開始。」他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我,說:「只要能夠跟妳在一起,要我放棄什麼,我都願意。」

  「你...」

  「答應我。」他認真的看著我說:「跟我走吧!」

  我看著他,彼此對望著好久,都沒有說話。聽著咖啡廳輕柔的音樂播放著,幻想著我們即將重新開始的一切,我感覺到我的臉好燙,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似乎沉醉在幻想裡。

  只是,瞬間,我清醒了,我問他:「私奔之前,你能不能先幫我找一個人?」

  「誰?」

  「十幾年前,姑姑接我回來撫養,是因為一個算命仙。」他的雙眼直視著我,我繼續說:「我不知道姑姑究竟瞞了我什麼,也不知道這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麼故事,我只是想知道前因後果。姑姑拒絕我們在一起,一定是有原因的。」

  「阿姨她不希望我們在一起嗎?」他問。

  「恩,她只說,如果真的想知道,就去找到當年的那個算命仙。」

  「但是,十幾年了,該從何找起?」他問:「沒有任何線索嗎?」

  「沒有。」我搖搖頭:「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幫我。」

  「我試試看。」他問:「但是要從何找起?」

  「我也是這樣問姑姑的。」我說:「我問姑姑:要怎麼找她?她說:時候到了,她就會出現。」

  他感到莫名奇妙的注視著我,也許是懷疑我在說謊吧!不過他還是答應了,要在訂婚典禮前找到她,並帶著我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生活。為了我,沒想到他竟然願意放棄他總經理的職位,而我呢?能為他做些什麼?

  § § § § § §

  「小姐。」有人拍了我的肩,我回頭看了看她,是個老婦人。

  「小姐,請問妳知道華泰集團要怎麼走嗎?」她問。

  我說:「我是華泰集團的員工,我陪您去吧!」

  「妳是華泰集團的員工?」她問:「那妳認識妳們的設計總監-胡總監嗎?」

  「您是?」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您是要找胡昭琴嗎?」我問。

  「是啊!妳認識她?」

  「我就是,您是?」

  「妳常常做夢,而且夢裡的人,你都不知道是誰,對吧?」她問我。

  「您指的是?」我歪著頭想了想:「慕文?」

  「沒錯。」她接著說:「妳現在還是不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我問。

  「好吧!我告訴妳。」她邊說,邊拉著我到旁邊的斯比亞咖啡坐了下來,她點了一杯黑咖啡和一杯愛爾蘭咖啡。

  「我要告訴妳的,是關於前世。」她緩慢的說。

  「前世?」

  「明朝末年,戰亂時期,自幼與父母失散的女孩-裴嘉芸,被人口販子賣入妓院,為了生存、為了找尋親人,她化名為語萱,賣藝不賣身,終於成為洛陽城中屬一屬二的名妓。」老婦人正說著,咖啡剛好送來。她遞給我愛爾蘭咖啡,自己喝著黑咖啡。

  「語萱?好熟悉的名字。」我問,口裡含著吸管,喝著愛爾蘭咖啡,剛入口的甜味,卻被接下來的苦味給蓋住了,我聞著咖啡香,不知不覺的,彷彿進入了老婦人所敘述的世界裡。

  「恩。」她嘆了口氣,接著說:「一次陰錯陽差,她救了受重傷的如風,卻和如風一見如故。只是,天不從人願,如風幾次刺殺裘王爺不成,語萱自始至終都在旁照顧陪伴,以致於如風對語萱產生情感,而語萱本對如風就有仰慕之情,最後終於被如風感動,卻在私定終身的同時,裘王爺四子-天賜,因貪圖語萱美色,欲強迎娶語萱,被如風所殺。」

  她說的話,我並沒有完全理解,但好像找出些什麼頭緒了。「那後來呢?」我繼續喝著咖啡,並問她。

  她喝了口黑咖啡,臉上露出了憂鬱的表情,接著說:「因為信物,如風發現彼此是兄妹,礙於彼此的關係,如風為語萱找了李慕文-洛陽城李家堡的公子,要他們結為連理。」

  「後來呢?」我開始忍不住想知道接下來的故事,老婦人卻說:「接下來的故事,已經在妳的夢裡斷斷續續的出現過了。」

  「您是說,慕文會死?」我問。

  「妳想要知道當時發生的事?」

  「我想知道。」我說:「但我更想知道,這個故事,是不是跟今生的我有所關聯?」

  「那個女孩-語萱,就是妳。」

  「我?」我瞪大著眼睛看著她。

  「沒錯,那個女孩就是妳,妳就是語萱。」

  「您是?」我嚥了嚥口水,說:「當年的那位算命仙?」

  「是的。」她說:「而且,我是妳母親的摯友。」

  「母親的摯友?」

  「而妳的今生,與前世有太多的情感糾葛,因此,我希望妳能聽從大家的安排,嫁給二少爺。」

  「為什麼?」

  「妳會明白的。」說完,她起身離開。

  「阿姨。」我叫住她。既然是母親的摯友,叫「阿姨」應該沒錯吧!「我想知道原因。」

  她回頭看了看我,說:「訂婚當天,我會出席妳的訂婚儀式。」

  所以,她的意思是要我訂婚?跟二少爺訂婚?我不要。「小王子」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的一個美麗回憶了,為何現在卻要逼迫我的婚姻?遇見「小王子」的我,的確很高興,但是,卻不代表過去的回憶,必須成為現在和未來的記憶啊!關於未來,我只希望能夠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創造,而不是別人安排好的。
  「喂?」剛走進辦公室,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我。」

  「啊!總經理。」

  「妳怎麼還叫我總經理呢?我喜歡妳叫我的名字。」

  「延厚,我...」

  「嗯?怎麼了。」

  本來想對他說,我已經找到她了,但我卻提不起勇氣。「恩,沒有啦!你找我什麼事?」

  「想妳啊!」聽到他的回答,我感覺到自己的臉愈來愈熱,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我要上班了啦!不理你了。」戀愛的感覺,是不是會讓人開心、害羞,卻又同時的難過?

  「好啦!不吵妳了,掰掰!」

  「恩,掰掰!」

  「掰掰。」他總是這樣,每次跟他講完電話的時候,都會多說一次掰掰,我甚至有點擔心,要是我也是跟他一樣,重複的講「掰掰」之類的話,搞不好電話都不用掛斷了。

  「欸,妳在想什麼?」

  「是你啊!」

  「上班不認真上班,還在講電話。」

  「是是是,二少爺,是我不對。」

  「是誰啊?」

  「什麼?」我納悶的看著他。

  「誰打給你啊?」他跟著我走到了我的座位上。

  「幹麻要告訴你啊!」

  「當然要告訴我啦!妳可別忘了,我可是兼負著要保護妳的重責大任呢!」他挺起胸膛,好像是真的會一直保護我,直到永遠的感覺。

  只是,我看著他,想起的是回憶,還有那一份安心的感覺,但腦海閃過的,依然是總經理。

  他看著我若有所思的神情,問:「怎麼啦?」

  「沒什麼啦!」我說:「不是上班時間嗎?你趕快進去啦!」我催促著他進辦公室。

  「好啦!那妳有事情要跟我說喔!」他溫柔的提醒著。

  「知道了啦!」

  臉頰微熱的溫度,不知是因為他的溫柔關心,還是因為我的心裡也曾讓他待過?

  「我在想什麼啊?」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妳在幹麻?」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走了出來,還站在我背後。

  「你幹麻嚇人啊?」

  「我沒有嚇妳啊!妳是因為頭痛才拍自己的腦袋,還是...」他露出有點奸詐的笑容看著我。

  「什麼啊!」

  「妳臉紅了。」我低下頭,突然感覺到一隻溫暖的大手正摸著我的額頭。「沒有發燒啊!」

  我拿開他的手,說:「當然沒有啦!笨蛋。」

  「可是妳的臉好紅喔!幹麻?在想我啊!」看他一付很得意的樣子,不忍心戳破他,只好對他說:「對啦!在想妳啦!」

  「好敷衍喔!」

  「幹麻這樣說,這是客套,不是敷衍,好嗎?」

  「妳跟我客套,我才不信呢!」他別過頭,假裝生氣著。

  「好啦!你快進辦公室啦!上班時間耶!」

  「我不要,妳都欺負我。」

  「誰欺負你了啊!你可是董事長的兒子耶!」

  「妳看吧!原來妳都只把我當成董事長的兒子。」

  「不然勒?」

  「妳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什麼啊?」

  「妳只把我當成董事長的兒子?」他認真的看著我,似乎不像是開玩笑。

  我點點頭。

  「我知道了。」他默默的離開,沒有再回到他的辦公室去,也沒有交代他去了哪裡。

  其實,我心裡一直都有一個「小王子」,只是我不知道那個「小王子」是不是跟原來我心裡的角色一樣。而那段童年的回憶,那段青澀的少女情懷,是不是會因為這個「小王子」而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