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小人物－瑪莉老師與珍愛媽咪孕婦館

某天下午，懷孕中的內子陪我坐公車經過忠孝東路上的「珍愛媽咪孕婦館」，突然脫口提議要過去逛逛。當時我並沒什麼動力想去。之前在網路上搜尋，或是朋友間口耳相傳的口碑商店不知凡幾，都沒時間去消化了，現在又要多多做功課來了解這家店，總嫌浪費時間；這招牌看起來就入不了我的眼光，又位居臺北市東區精華地段之旁，只憑店前玻璃上用毛筆寫的特價消息，直覺揀便宜的機會渺茫。就先冷處理吧，可能內子一時興起隨口說說，回家就忘了。

過了一、二個星期，內子又提議去這家店逛逛，我也不知道他何以對這家店念念不忘，難道就只為了那張特價優惠的紅單子嗎？我老實告訴他，我並不相信這家店有多大的折扣。但他還是想去，可能真正原因連他自己也說不太上來吧。

挑了一天下午過去。一進門，正與鄰居聊天，坐在櫃臺的瑪莉大姊快步上前，要內子把包包交給我揹，很緊張地說孕婦不適合揹包包。雖然我不介意替內子揹，當下也依言照辦，但心裏總想，不過是一個女生常用的側背小皮包，頂多1～2公斤重罷了，說出孕婦不能揹的話來，這也太誇張了吧！

瑪莉大姊請內子先坐下來，調整他的坐姿、做幾個深呼吸，教他如何坐臥對腹內的寶寶最好。不一會兒，內子就覺得腹部放鬆，非常舒服。之後大姊又拉哩拉雜地講了一大堆，還不乏舉了很多例子，又拿出一疊講義來，問了內子懷孕週數，胎兒現在應該是如何如何，一副十分專業的樣子。接著問明我們的來意，內子說還欠一些孕婦用的underwares。大姊又在內子的肚皮上東摸西摸，斷言內子不知如何選購正確的東西。隨手拿了二件，拖著他去更換了。內子穿下後的感覺是，真的很舒服。比他之前買的Combi大牌還要好穿。

大姊的言談與舉動開始令我好奇，因為沒碰過店員這麼專業的。當然啦！最初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不知道他講的這些知識，是正確的還是唬弄人的，因我沒有這方面的判斷能力，就姑且聽他講下去吧！頂多是損失一些時間罷了。

或許他知道我們內心的疑惑，拿出他的助產士證，說他是助產士退休，手下也出過為數不少的學生。現在到醫院，醫生護士都會向他鞠躬等等。為了幫助孕婦，所以才開了這家店面，來傳播正確的婦幼衛教知識。後來又拿出他的老師－一位外國修女，以及他年輕時代穿著護士服裝的照片來佐證。又談及他開這間店面不是為了要賺錢，而是為了要服務孕婦。他覺得，現在社會上充斥著相當多不正確的知識與做法，無法孕育出健康聰明的下一代。

第一次去他店裏聊到內子是高齡產婦，需要做羊膜穿刺。他馬上問懷孕週數，在我告訴他，醫生的說法更改過二次之後，他的面色凝重，直說這不正確，而且穿刺的最佳週數是18週，算算日期是有些晚，一定要我們再去其他醫院確認才行。隨後他又介紹了幾位醫生給我們，還說要陪我們去，他要聽醫生產檢內容如何，有沒有講到重點等等之類的，講完後馬上給我們他的名片，要我們掛號後馬上去電給他。這些舉動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從他拿出助產士證件及佐證資料開始，還是不免令我半信半疑其真實性，因為證件造假不難。說到要陪我們去產檢更是讓我驚奇，我已習慣臺北人的冷漠以及商人的嘴臉，不願意輕易相信別人，也或許他的收費令我無法負擔也說不定。回想起來實在慚愧，以如此小人之心來度量他。

要我們再去確認預產期這件事情，讓內子回家緊張了好一陣子。因為大姊非常嚴肅地看待這件事情，彷彿晚一天去做穿刺就有多大危險似的，而內子剛好在這個臨界點上。上網找資料，還是沒能得出結論，因為眾說紛云，沒個準，而且我又不是學這個專業的，亳無判斷能力。加上他介紹的醫生，不是響噹噹的掌門人就是教學醫院的台柱；掛號要不是滿額，就是休診中。最後能掛進去的時間，也距離預定做穿刺的時間差沒多少日子。在產檢的前一天還是給瑪莉大姊打了通電話，恰巧他說要出國，沒辦法陪我們，但是他會打電話給醫生說我們會過去。

這讓我鬆了一口氣，當時是很小人地想著，如果他義氣相陪，我們是欠不起這個人情；若他要收費，誰知道他開多少呢？（懺悔中…）去醫院後，護士說「瑪莉老師」有打電話來。這才讓我真正驚覺，之前真是大大地錯估他了，居然還有這樣子的亮節之士！

大姊做「生意」非常性格，不是孕婦來店，兩三下就把客人打發走；若是孕婦不知道在那兒道聽塗說地，來店裏說要買某種產品，他也不賣，有時間就跟客人解釋原因；若覺得這客人聽不下去，就說店裏不賣。去他店裏好幾次，他就寧願花好幾個鐘頭陪我們這二個不花錢買東西白吹冷氣的客人，卻懶得去跟真正願意花錢的金主們陪笑臉。拿其中一件令我印象十分深刻的來說吧，看到一位小姐來到店裏，說要買束腹帶，大姊馬上說不賣他這東西，三兩下打發走人。後來他跟我們解釋，綁束腹帶是要醫師處方的，可惜，坊間賣這東西的商店比比皆是，問也沒問就給了孕婦，。而且束腹帶的綁法一定要透過專業護理人員指導，才有辦法正確使用，若使用不當，很可能對腹中胎兒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他痛心現代商人的無知不道德。

剛開始聽他講話很吃力，稱呼某人常加上很多敬語，在解說懷孕過程時，舉例常用「我的孕婦」來稱謂，稱內子也用上它了，這常讓我搞不清楚現在他講這段話，主詞到底是何人；是內子呢，還是某甲，咦，怎麼都不像？是某乙！啊，怎麼又跳到某丁了？過一回兒，又跳回內子。這種跳躍性的思考讓我也很難跟上，只有半想半猜的份。整個講話的風格，就好像從前唸書時，去聽某位留學日本的大教授的課差不多。用一堆敬稱、形容辭來撐大一句話。還好這個問題，聊個幾次天，知道他講話的邏輯後也就習慣了，瑕不掩瑜。

另一個讓人聽得很吃力的原因，是剛開始接觸他時，他只告訴我們，他人生經驗的結論，來龍去脈我們全不知曉。比如說，他常於言談中間夾雜著要向我們倆學習、要向腹中胎兒學習、自己所學很淺等等之類的話。令我們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婦幼公衛是他的專長，跟他學都來不及了，幹嘛說要向我們學習、要向胎兒學習這類的話呢？剛開始，我覺得相互之間只是很簡單店家與消費者之間的交易行為，他如此客氣，似乎也太過沈重、也過分客氣了些。何況，他說要跟胎兒學習，這又是那門子對那門子的話啊！這個迷團，終於在後來一次言談中得到了答案。原來他到自己的兒子長大後，才發現兒子從小就有過人的天賦，無師自通，只可惜自己忙於公事，忽略了好好栽培。但同時也領悟到，這應該是兒子在母胎中便擁有了。原來胎兒擁有我們所無法想像的超能力！他後悔自己太晚意識到這點，所以才謙虛地說出，他要向胎兒學習這番言論出來。而如何能讓胎兒的潛能發揮呢？就是要讓胎兒能夠舒舒服服地住在媽媽的子宮裏，這就是他想要做的工作。

雖然我仍無法完全體會這麼精深的道理，這畢竟是他用一生，接生二萬人次而體悟所得來的，但他的精神，卻令我肅然起敬。退休後自願以這種方式來服務大眾。每次去店裏，顧客都不多，真懷疑他如何平衡收支。果不其然，上次去店裏坐坐，看到窗前貼出租約到期要清倉特賣的消息。向他問及這件事情，獲得證實，因房租一漲再漲，心頭正替他難過時，他反過安慰我，說他有預感能安然過關，相信老天爺會再給機會，讓他多賣些來平衡開銷。

他店裏的東西不貴，甚至如果孕婦沒錢購買的話，他都願意送你。賺不賺錢不是他開店的重點，讓顧客買到正確的東西才是他所在乎的事情，我家內子就是個受益者。一個經驗老到的助產士幫你選東西，感覺上就是多了一層保證。他也不會跟你推銷什麼產品，都說夠用就好，懷孕不過是十個月左右的時間，不必要買一堆衣服。實在地說，我們也不過跟他買了幾件衣服而已，但他十分歡迎我們常去坐坐。而且每次去，都能讓幫助到內子，不論是知識上，或者是實質上，他都能有辦法讓孕婦放鬆，讓胎兒舒服。

這讓我體會到，光是照坊間胎教書籍來做的話，大概還不夠，媽媽心情緊繃，做再多也是無益，最主要的，是要讓媽媽恬適安舒，給胎兒有個良好的生長環境。

簡單來講，感覺上大姊就是個講國語，有理想抱負而且又腳踏實地的日本人，連他講話的語法都像是直接從日文譯成國語脫口而出，嗯，應該說連性格也像。對於婦幼公衛這件事情的執著與龜毛程度，就好像日劇或漫畫上面的主角沒二樣，總是幾近瘋狂地專注於他的工作之中，不斷地鍛鍊自己，默默地奉獻所學。

在這個冷漠的大都市中，有位心地質樸而熱心的小人物，在崗位上默默地為大家付出......。

   

鍾瑪莉老師的珍愛媽咪孕婦館：臺北市大安區忠孝東路三段232號

最新消息：鍾老師孕婦館重新開張（這是2013.11.03網友給我的資訊）

鍾瑪莉老師搬新家了!

新店名稱:鍾瑪莉孕婦館

新址:台北市南京東路三段335巷23號

電話:(02)8712-5627

手機:0963-036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