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26 20:16:03Cyathea

嘿,發條鳥先生/墾丁遊記(下)

  
  因為打算趁高師大圖書館關閉前回去辦借書證,故四點多便北上。

  回程我一直在思考關於這趟旅行的事。逃亡般的從高雄到墾丁,看了幾種植物、讀半本書(還正好停在久美子的告別信上)、與人短暫接觸,被模糊記得/並在腦中預演忘記;來不及讓衣角沾染海風的氣息,便動身離開。就像在倉促中拍攝一部拙劣的公路電影,沒有甜美的劇情,只能把荒涼緊擁在心中。

  此時的屏鵝公路上沒有任何車輛,只剩影子被輾在柏油路上、讓風和石礫切割模糊。引擎的隆隆聲與風切聲襲奪了聽覺,時間也僅具參考價值。公路隨山巒起伏,要騎到哪邊才算終點?枋寮、林邊、高雄市、更遙遠處?或者就這樣沿無限延伸的白線疾馳往世界盡頭(而你會在那焚風的熱帶林等我嗎?),失去油料與精力那一刻,在夏日的珊瑚礁岸擱淺。

  「其實我只是在心中的荒原行走,無法對任何人、甚至自己發生意義,」這句話突然轟一聲在腦中爆開,「這樣講吧,因為我心中某個地方已經崩壞,所以無論旅途中看過多美好的風景,而想要向你訴說,都已經不可能了。連我喜歡你這件事,也已經失去必要性……」身體某個地方似乎被炸了一個大洞,可以確切感受到,除了淚水之外還有「什麼」不斷流失。前方一個九十度大轉彎,公路筆直射進海裡,我想,或許就這麼融入蒼茫之中也無所謂了。

  但我並沒有落海。映入眼簾的,是言語無法訴說的寧靜風景。天空亮得清澈,海洋邊緣的波光愈來愈鮮明,最後整條地平線都化為光……
  
  「如果現在不做些什麼,就會在離開恆春半島後完全壞掉吧,」感受如此強烈預兆的我馬上迴轉,在對向車道中央停了車,取出相機,靜立讓光點隨海風飄向自己、滲入皮膚。

  我好想把胸臆之間充塞的感動傳達給你,但語言好似被海吞沒,舉起手機猶疑許久還是收進口袋。只不過,縱使語言貧乏、縱使你不願理解,我仍會不斷歌詠想與你分享的美好。只因為我傾盡生命訴說,這樣的文字便有了意義。那一瞬間,有什麼從內部阻止了我的完全毀滅,鏽蝕的部份說不定也能從這個點開始重生。不知將用去多少時間,但至少我還有救。



  回到高雄,迫不及待地找個地方把《發條鳥年代記》讀完。在書本末頁,同時也是今日旅程的終站,發條鳥先生說,還有什麼溫暖美好而貴重的東西仍好好的留下來。而無論如何,他都要努力看看。
 
  「我只能說這個。至少我有該等待的東西,有該尋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