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強迫著不想上班的自己，戴著耳機，聽小田和正用嘹亮的歌聲唱著《正義必勝》，隨意搭上一部計程車，往公司的方向前進。

簡單向司機說明去處後，徹再度把耳機戴上。基本上，徹不太愛跟計程車司機說話，特別是那種有明顯政治傾向的，也不想聽到地下電台充滿散煽惑性的講話內容（我其實很不懂，政府如果這麼有時間跟TVBS玩，幹嘛不花一點零星的時間整理一下地下電台呢！只會找合法業者的麻煩！），所以聽音樂是最好的選擇。

車子開到師大門口停下來等待紅燈，徹反射性朝右邊望去，看見一個年紀應該五十幾歲滿頭白髮的老先生在校門口發送著販售不動產的傳單，一連十幾個學生經過，每一個都很跩地把雙手插在口袋裡，看也不看老先生一眼，就這麼穿了過去。徹聽不見老先生的說話聲，但從他頻頻點頭的動作看去，他應該不斷地跟學生道謝之類的吧！但是沒有用，大家就像老人家是透明人般，百分之百地視而不見。

坦白說，徹看了有些難過。

一般來說，徹看見路上有人發傳單，如果發的對象又是老人家，徹十次有八九次會收下一張，反正進了辦公室或碰到垃圾桶再丟棄就是了。

「但是你這樣收下傳單，就是鼓勵那些業著繼續雇用他們發傳單阿！這樣好嗎？」曾經有朋友這樣質問徹。

「這樣有什麼不好呢？」徹想也不想地回答。「撇開環保和他們個人人身的安全問題不說，基本上，站在馬路上發放傳單，也是一種自食其力的行為吧！比起那些好吃懶做或作奸犯科的人來說，願意出門餐風露宿發傳單的人，值得尊重多了！」

「話是這樣說啦！但是他們站在馬路上發很危險阿！萬一被車撞到怎麼辦呢？你收下他們的傳單，不是等於鼓勵他們做這樣危險的事嗎？」朋友不甘示弱地繼續問。

「話是這樣說，但是我不收，就不會有人僱他們在馬路上繼續發傳單嗎？還是說，如果我收下了，他們可以早點結束工作好一點？」

眼看這個爭論沒有結果，徹跟朋友為了繼續我們的友誼，決定就此打住。

徹有個朋友，每次經過公館，都會固定跟一位老人家買口香糖，就算他口袋裡面已經有一條也不例外。

「為什麼老是跟他買呢？」徹問朋友。

「因為他長得很像我爸。」朋友說：「感覺上，好像看到我老爸在賣口香糖，所以想幫他一下忙，如果他家有錢，如果不是因為經濟困難，何必要餐風露宿在街頭賣口香糖呢？反正口香糖總是要吃的，也不過十幾二十塊而已，又不是負擔不起。」

徹曾經有次經過桃園南崁交流道，天忽然下起大雨，有位老先生冒著與在路上發某個房屋單位的傳單，徹按下車窗，老人在碰了幾個釘子後朝徹跑了過來。

「謝謝！」他對我說，臉上滿是雨水。

「你要不要把所有傳單都給我？反正你也不過就是要把它發完，你找個地方去躲雨，然後早點回家。」徹說。

「不用啦！你收下一張就好了啦！該發的還是要去發。」老人笑笑跟我說。

後來，每次經過那個路段徹都會搖下車窗，讓那些發傳單的人把傳單丟進來。

也許有人（特別是那些喜歡叫人努力唸書的大人）會說，他們會淪落到那般田地，一定是因為年輕時不夠努力吧！

但是現在這個世界如此難測，一個人的未來，真的不是靠現在的努力可以預測的，特別是在像台灣這樣社會福利不發達的國家裡。

徹有一位長輩，一輩子辛辛苦苦，養兒育女，買了幢房子，總以為這樣，老了以後可以安享晚年，誰知道，他那兒子經商失敗，不但欠了一屁股債，還把老爸的退休金給賠光了，為了躲債，居然不知所蹤，離家出走了。房子的貸款雖然還清了，但是每年的房屋稅、地價稅卻繳不出來，拖了幾年，終於被稅捐單位查到，為了清償稅款，他的棲身之所面臨被查扣拍賣的命運。

該怎麼辦呢？到了最後，恐怕也難免流落街頭派派海報與賣賣口香糖吧！

人一生的際遇有時候很難說。

每到冬天，徹都不能免俗地要協助製作的一些募款的慈善活動，老實說，要一般人真的捐出一筆怎麼樣偉大的金額去救助誰很難，畢竟現在很多人的荷包根本也沒什麼錢，那麼偶爾伸出手接過別人遞過來的傳單如何呢？

徹的話：
如果有天，徹落魄到街頭派傳單，請好心伸手收下一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