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8-08 21:08:19selena

幾米地下鐵

這次的演出從開始就有點不同,比較熱絡,還帶著一點焦慮的期待。在幾乎沒有空位的劇場裡,觀眾進場的時間拉的很長;座位裡還有很多熟面孔,我前面就坐了兩個同公司的暢銷歌手,後排的人交頭接耳地指認,還拿出預備好的相機,閃光一開啪的拍起來;服務的義工則忙著抓出拍照的觀眾,跟他們說這是不可以的。大家東張西望了一陣,終於等到工作人員把門輕輕關上,燈稍微暗了,接下來要幹什麼?安靜了大約二十秒,不准照相、攝影的廣播小姐出了聲,大家居然笑了出來。那是一種,嘲笑自己剛剛莫名的不安、原來事情這麼簡單、釋懷的笑聲。

對。劇院熟客必然不再經驗這種情緒起伏。這是從未進過戲院、或鮮少看戲的朋友才有的焦慮與期盼。他們期待的,是自己迷上的繪本風格、歌手、或是電影明星,應該要和他們以前知道、瘋狂喜愛的,完全一樣;而焦慮的是,不知道他們在一齣沒人看過的戲裡,會不會沒有那麼美好?

還好。導演和工作團隊也很明白大家的焦慮和期望。他們延續了幾米繪本一貫的風格,創造出首尾一貫的舞台、音樂、台詞、服裝和道具,甚至角色,開發周邊產品也不遺餘力,複製了英美大音樂劇的行銷手法,把「迷」上歌舞劇這件事合理化,並且提供適當的管道抒發。所以中場休息時,服務台前擠滿了人搶購書、CD、背包、海報等紀念品,買到的人迫不及待的拆開來看,還一面說:『啊,只有這樣,好可惜喔。』

所以,有些信心不足的台詞:『我們怎麼比得過貓呢?』,對書迷歌迷來說就很煞風景。創作社一向的作品規模都不大,在美學表現上,也不走通俗商業路線。也許是做多了小劇場的緣故,劇場工作者的深層焦慮好像理都理不清,也理所當然的帶到舞台上和戲裡。適當的自我嘲諷點醒觀眾,也格外有理智的趣味,不過,在一齣討好觀眾企圖強烈的音樂劇或音樂劇場裡,多了當然就顯得喃喃自語,不知所云。

和百老匯式的音樂劇比起來(當然,這種比較是無所不在的),〈地下鐵〉的歌舞場面難免顯得單薄,但歌手和演員能夠各司其職,編導也算煞費苦心。歌手唱他們的歌、演員演他們的戲,互不干擾,各有舞台。當然和能歌善舞,功力深厚的音樂劇專業演員比起來,許多人在舞台上難免顯得生澀無力。還好幾米作品裡的角色,都有一點笨拙、茫然的特質,這樣的選角巧合似的達成目標。而大多數的歌曲都是新編,同時有合唱、獨唱、多人重唱等變化,兼顧了聽覺效果上的多樣性與趣味。但使用現成流行歌曲則難免突兀,不管曲中歌詞如何符合當下情境,也令人很難不想起原唱者的特有唱腔。

據說幾米在中國大陸火紅,是因為符合都市新興的『小資產主義情調』。創作社此次得到幾米的授權,也的確是原汁原味,忠實呈現。創作社一向擅長的小劇場前衛路線,其實也是某種都市新興中產階級情調的表現。兩相結合起來,幾乎沒有亙格之處。從最近流行的電影〈芝加哥〉和〈紅磨坊〉可以看出,音樂劇極適合複製、擴大某種特定情調;台製音樂劇去年開發了上海風情,觀眾不吝於給予溫暖的掌聲。這次〈地下鐵〉在幾米繪本已打下的良好根基上,成功開發了台製音樂劇的新情調,而且商業化的毫不馬虎。不論是上海風情、小資情調,都是根源自台灣社會的文化現象,劇場工作者能夠面對觀眾的集體潛意識,加以創造、深化,做出成功的表演,不論對觀眾、對創作者而言,都是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