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蘿琳以為自己不會感到害怕。

可現在她無法消去、無法掩蓋任何一絲惶恐，心就像被挖了一個又大又深的洞，她甚至能聽到自己淒慘的吶喊再洞裡亂竄、迴盪。

她輕顫著，睜著眼睛看著正熟睡的江睿宇，不肯少看他一分一秒。

最後，她終是起身了。月光帶著淡藍，斜斜的從她的身後照向江睿宇，而她就坐在床上，伸出手撫上他的頭，眼神異常冷靜，甚至透著一絲危險。

蘿琳用慢的近乎不可思議的速度，緩緩從他的額頭、鼻尖、嘴唇、脖子……一路往下，正移動到胸膛，江睿宇睜開眼疑惑的看著她。

一直專心注視他的身體，在感覺到他的視線後，她弱弱回視著他，說時遲那時快，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江睿宇慌忙的想起身，她則用她的力量按住了他，撇過頭手繼續往下，而淚始終沒有停過，就這樣一直摸到了腳趾才收回手。

「蘿琳？」他試探的出聲，其實他更想的是將她擁入懷裡安慰，但因她的魔法他無法動彈。

她一下子跨上他的腰際整個人前傾，雙手摀著臉，眼淚從她的指縫一滴滴的滴落在他的臉上，那溫熱的淚水再再提醒他不是錯覺。

他的蘿琳在哭，而他的心一下又一下的像被鞭打。

終於，他可以動了，一下子就抱住了她。

他的心裡也充斥著不安，隱隱感覺到蘿琳是在為他哭，為他的身體。

「睿宇……我等等帶你去找奧爾瑟雅好嗎？她也是守護者。」她抬頭看他。

其實她並不打算驚動他的，可是剛才從手掌傳來的異樣讓她無法冷靜，她甚至有乾脆殺了他再自己了結的想法。

她可以療傷，但那僅限於皮肉傷，對於江睿宇的情況她現在仍不確定。

她不想失去他，不想！

她不懂那些知道對方病痛卻選擇離去的人在想什麼，即使理由是愛、是對對方好。蘿琳現在只想待在他身邊，她恐懼下一秒他就會消失。

「不去。」他看向窗外的一片黑暗。

她覺得自己的心瞬間被抓緊。

「為什麼？」蘿琳的眼神茫然，「她是個很好的醫生。」

「不能去、不想去，所以不要去。」他溫柔的撫上她的臉頰，「去了能改變什麼？去了只是讓妳更清楚狀況、讓妳更難過。」

她一股氣上來，瞬間將他推倒在床上，「我知道不能改變什麼！我從一開始、從幾百萬年前就知道不能！」

眼淚掉得更凶了。

「可是……當真的面對的時候，我還是怕啊。」她的聲音很輕，接著又逐漸加重，「就讓她看看你的情況好嗎？知道不能改變跟不想改變是兩回事！你怎麼捨得讓我看你離開？」在他雙肩上的手不住顫抖。

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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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瑟雅，一頭淡金色的俐落短髮，笑容很溫和眼神卻很銳利，但蘿琳能保證她是個好人、是個好醫生。

「蘿琳大人。」她恭敬的單膝下跪，我們三個人的身影都沒入黑暗，唯有她的頭髮還淡淡的發著光。

「快起來。」

「是。」起身後，她溫和的笑了笑。

「能幫我看看嗎？」蘿琳拉過江睿宇的手，放在奧爾瑟雅伸出的手上。

江睿宇感覺到一股溫熱，這種感覺跟蘿琳給他治療小傷的時候不一樣，蘿琳的很溫柔，眼前的女人卻是將那股溫熱從手掌竄進他的身體每處，有一種被窺探的感覺，如同她那雙眼帶給他些微的刺痛。

「蘿琳大人，您知道我不可能治療。」她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

她們的眼神短暫交流。

守護者知道主人的壽命，雖然不是很精確的時間，但卻知道個大概，而那個壽命是不可能延長的。

被守護的人不會再被其他守護者看見壽命，但奧爾瑟雅能知道他的病況。

「我知道，但彷彿不這麼做我就無法心安，妳至少能讓他不這麼難受的吧？」

奧爾瑟雅臉上滿是驚訝，「蘿琳大人……不讓他難受是您的工作，這樣之後才能得到……」力量。她語氣遲疑。

「他不是那樣的對象！」她皺起眉頭。

「對不起，大人。」她迅速跪下，眼裡有著害怕。

「起來，是我沒說清楚不怪妳。」她深吸了口氣。

「其實他這病……身體是不會有太大病痛的，而且以您的經驗應該也了解會有怎樣的症狀，只是關心則亂吶。」奧爾瑟雅嘴角噙著曖昧的笑。

但在場的另外兩人實在是笑不出來，連害羞都省了。

她正了正臉色，「葛雷克氏症，俗稱漸凍症。」

「在清醒的狀態下，看著自己逐漸死亡……」

蘿琳失了魂的接著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