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3-19 13:01:43恍神娃

寂寞者日記


昨天去看「寂寞者日記」,非常可愛的電影,裡面每個人的荒謬性都被放大,依靠荒謬性而非正常法則生活,因之超現實,卻又無比真實。裡面有個角色(忘掉名字了)「最大的毛病就是覺得悲哀很有趣,只對悲哀有感覺」,他自己這麼說,我很感動。那傢伙不專情、對大多數的事無動於衷,隨身帶著數位攝影機拍下人們傷心、憤怒或困窘的表情,嗜食人心脆弱卑劣的部份,包括發現他與另一女孩共度春宵的女朋友,透過攝影鏡頭觀看她淚濕的臉。這角色讓我動容,因為某一部份像他,那不可言說的殘酷猥瑣且幽微地潛伏於我美麗的身體內,當我傷害我的情人,那是催情抑是毀壞?有一次我看著他痛苦的臉,竟覺眼前出現極美之景,令人眩目。
原田康子的小說「輓歌」裡,怜子迷戀被傷害、傾頹的美,她對有家室的戀人桂木說,她愛他是因為他被老婆背叛,因為他的世界被摧殘及踐踏。怜子同時接近戀人的妻子,那蒼白、沉靜的妻子散著月亮般荒涼寂寞的光,怜子為之傾倒,小說裡沒說為什麼,我認為,是因為這整件事本身就是殘缺的緣故,被暗地啃嚙、割裂,卻絲毫無顯於外,怜子本身製作傷害,感到畏懼卻被那危險所吸引,愈接近傾頹愈是美,她其實沒有承擔傾頹的能力,卻無法將視線從那將毀壞的景移開。怜子和那電影中的男人是同類的人,或許有一些不一樣,但迷戀相似之物,這是迷人的嗜血性。
有一陣子我收集剪報,大多是社會新聞,充滿欺騙及殺戮,一翻開那剪貼薄像走進陰濕的下水道一般,富於生機,任何菌種及不潔之物遍處生長。我覺得不舒服又不斷收集,像「性、魔鬼、狂想曲」中最後被魔鬼附身的男人一樣,因為無法進去那世界,遂當成風景,如凝視心中狂暴變態區域的具象。殺了丈夫並烹煮的女人,端出一道道人肉料理宴請賓客,最後端出丈夫的頭顱,穿過驚愕莫名的賓客面前。失蹤數日的少年,被發現浮屍於自家水塔。瀕臨死亡的父親,給予前來探視的親人一張地圖,行蹤不明的兒子埋屍於此,過去幾年他對離婚妻子所埋繪、談論的,都是為他殺死的兒子虛擬的生活。還有一個流產的女人,殺死另一個女人,奪取其子以為自己所生。新聞只有大綱,沒有細節,總是焦慮地想,然後呢?故事的終點從來不是罪刑,那些罪名亦無法敘寫,最後一堆殘末碎片堆積在舊報紙裡,那個拿攝影機拍下痛苦的男人,難道不是在補其心中的空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