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Discovery頻道看到一部紀錄片《貝斯蘭校園校園事件》，Beslan Siege，直譯叫突圍貝斯蘭。貝斯蘭在俄羅斯北部，二○○四年九月一日上午，車臣恐怖分子闖入一所中學，挾持校園一千兩百八十八名大人小孩。當時俄羅斯總統普丁 (Vladimir Putin) 連忙結束假期，返回莫斯科處理如何對付恐怖分子的挾持。

俄羅斯軍隊包圍校園，由於人質中為數眾多是孩童，全貝斯蘭居民都相信政府軍隊會選擇和平解決處理(2002年10月24日車臣恐怖分子曾挾持莫斯科歌劇院受到強力攻堅)。

第三天，就在恐怖分子可以接受的協商代表趕到前夕，校園無預警傳出爆炸聲。俄羅斯軍隊最後可說突圍成功，但對貝斯蘭無數的家長而言，這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人質的三分之一，三百二十人，其中一百八十六名孩童，喪生了。

俄羅斯官方認為是恐怖份子引爆炸彈，但也有人認為談判還沒有開始，恐怖份子為什麼要提前引爆炸彈？這又是一個「各說各話」的社會事件。普丁總統事後去了貝斯蘭一趟，發表談話表示，俄羅斯將對車臣恐怖份子將採取更強硬的手段，和歹徒之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總而言之，就結果而論，這件事讓車臣恐怖份子幾乎全軍覆沒，犧牲了三百多名無辜的俄羅斯民眾，唯一成全的是普丁政府的威信，「意外」貫徹了他絕不妥協的立場。

讓人感到恐怖的是，俄羅斯人為了「屠殺」敵人先「屠殺」自己人並非完全不可能。人是什麼？人是可以為了自己的原則或利益或尊嚴，把別人當垃圾踐踏的一種生物。人是什麼？人是會讓憤怒溶化理性，不惜犧牲代罪羔羊以求內心平靜的一種生物。人是什麼？人是會反省會同情會思辯，但時機恰巧也可以把一切通通犧牲的一種生物。

據說象這種動物會徘徊在死亡同伴身邊幾天不去，跟人類一樣懂得「追悼」和吟味死亡。不過人類比象群更厲害，人類的報復慾望強烈，總是想要找出兇手，非要追究到底是誰的錯？

誰的錯？還是回到人的判定上，而人往往不是全知的。

以為將「養育自己的孩子終其一生」的父母，變成終其一生懷著哀傷，必須重新尋找生命的定位。目睹同學老師喪生的孩子，在心中埋下仇恨的種子，認為車臣人就是「滿腦子只有戰鬥」的物種，欲滅之而後快。

我們的社會每一分鐘每一個角落都有爭議存在；但放大視野，屬於人性的爭議發生在世界其他地方，難道它們都跟我們毫無關係嗎？實行嚴格種族隔離制度的南非，一旦厲行民主，原本佔盡優勢的族群反淪為人口上的弱勢；海地、菲律賓，在社會條件尚未成熟下率爾實行民主，權貴利用制度橫行無阻，百姓陷入貧困難以翻身的絕境；同胞屠族相殘，西方國家袖手旁觀的盧安達；俄羅斯對車臣獨立的鷹派打壓......，看似遙遠，今天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說不定有一天也會發生在我們身上，誰說跟我們毫不相干？

我猜想，大象或許就是以這樣心情，用長鼻子摩搓著同伴冰冷的屍身吧。

Discovery專題
http://www.discoverychannel.com.tw/beslan_siege/index.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