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站在趙子龍的公寓樓下，已經按了十幾分鐘的門鈴。

「怎麼搞的啊­…」他嘆了口氣，按酸了門鈴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這傢伙不會不在家吧，都這個時間了。」

「孟起，你知道那個學姊的家在哪嗎？」她問：「說不定他跑去那裡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應該沒有必要過去吧，不是嗎？」他說，揉了揉酸痛的右食指：「不然會打擾到他們。」

「話是這樣說沒有錯啦…」她微微皺著眉頭：「可是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唉，大家的事情都擠在一起發生啊…」他搔搔頭：「好吧，我們去那個學姊家看看吧！」

「吶，為什麼那個學姊現在可以當助教啊？她不是也沒比我們大多少？」走在去楊雨煙家的路上，她問他。

「喔，這個我以前有聽子龍說過，她好像是資優生，而且是特優的那種，所以很多學程她都是跳級通過的。就算有些有唸，花的時間也比別人少，別人要花一年研修的課程，她好像只要花三到五個月。」他想起當初趙子龍剛跟楊雨煙交往沒多久，就巴著他說了一大堆有關楊雨煙的事。

「這樣啊…」她點點頭：「所以她很聰明囉？」

「應該是吧。」他突然對現在這種悠閒的時間感到很幸福，就像之前他們一起牽手散步到公園那樣，可是怎麼感覺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真奇怪，明明也才過了幾個月而已不是嗎？他在心裡這樣想著。

「吶，我們這樣下去沒關係嗎？」她大概也跟他想著相同的事情吧，有些鬱鬱不樂的開口：「我是指，你家裡的事情…」

「…說沒關係是騙人的，不過我有個打算。」他緩緩的開口，打從今天和母親的那番話過後他就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了：「我決定放棄馬氏財團的繼承權，雖然這樣做可能會讓妳跟著我過得很辛苦，可是我沒辦法為了家業這種事情就違背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望。」他舒了口氣，不曉得是終於說出自己想法的輕鬆感抑或是找不到兩全其美辦法的嘆息：「總之如果能夠得到妳的支持是再好不過了，不然我…」

他話還沒說完，她已經先一步抱緊了他。

「孟起…孟起孟起你這個大笨蛋！」帶著哭腔的嗓音：「我怎麼可能不支持你？你都做出了放棄一切的打算，我卻什麼也沒做…我…」

「妳怎麼會什麼都沒做呢？」他心疼的哄著她：「妳只要在我身邊，對我來說就已經很足夠了，這樣就好，剩下的就交給我吧？吶？」

她沒說話，只是很用力的點了點頭。

楊雨煙自己租了一間在高級大廈裡的套房，聽到是他按的門鈴，用氣呼呼卻有些虛弱的語氣吼他。

「我不想再聽到有關趙子龍的事情了，你們請回。」就算是透過對講機，他們也能感受到楊雨煙語氣裡的冷淡。

「學姊，妳和子龍到底怎麼了？」唯恐楊雨煙掛斷對講機，他說話的速度比平常還要快上許多：「很抱歉問得這麼冒昧，可是我們四處都找不到子龍，也連絡不上他，所以才…」

「…哼！」楊雨煙在對講機的那一端哼了好大一聲：「那個傢伙是畏罪潛逃！」

「畏罪…？」這會兒換她出聲了：「子龍做了什麼嗎？」

對講機的那一端突然安靜了下來，一陣沉默之後－—正當他們以為楊雨煙已經掛斷對講機的同時，眼前對講機上的液晶螢幕突然啪的映出了楊雨煙的樣子。

「他做了什麼？你們要不要親眼看看？」

他們定睛一看，隨即屏息。

楊雨煙的脖子上安著笨重的護頸器具，唇邊還有被咬破的痕跡，她下意識的別過臉去，而他則是開口問道：「這是…子龍他…？」

「對，就是你們的好朋友趙子龍的傑作，我看你們會找不到他純粹只是因為他怕我去報警，怕警察找上門告訴他說我已經死了，被他殺的！」比聲音慢了一步的液晶螢幕上，楊雨煙看起來極度憤怒。

「問題是…好端端的，子龍為什麼要殺妳呢？再說妳有證據說是子龍殺的嗎？」她開口，仍然不敢正眼看著對講機上的液晶螢幕。

「小妹妹，妳連正眼都不敢看我一下，還敢替趙子龍辯護啊？」楊雨煙輕蔑的聲音從對講機那端傳來：「也罷，我在這裡說老半天，你們大概也不會相信我吧，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是請你們自己去問他吧。至於他的去向…」頓了頓，楊雨煙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說不定躲回老家，不敢回自己租的房子了，也說不一定啊…呵呵呵呵……」

光是笑聲就讓她不寒而慄，他則是呆立原地，楊雨煙則啪的掛斷了對講機，液晶螢幕上的她也隨即消失。

「孟起…怎麼辦？」她先開口，聲音裡帶著掩不住的驚恐：「子龍是不是真的打算殺學姊？」

「我也不知道啊…」他其實也慌了，自己的好朋友被指控殺人未遂這麼嚴重的事，不是他一時之間消化得了的：「不過在問過子龍之前，我們還是先持保留態度吧。也許只是吵架，學姊說的誇張了點也說不一定…」

「吵架會吵到脖子上戴著那種東西嗎？」她說，沒等他把話說完：「如果是真的，子龍會不會被抓去關？」

「妳先別急嘛，我也在想該怎麼辦，總之…」他嘆了口氣：「雖然這個時候去麻煩伯約不太好意思，不過也只有他知道子龍的老家在哪了…」拿出手機，他找到伯約的名字，按下了通話鍵。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到火車站和他們會合的姜伯約和他們一樣不可置信：「子龍那麼愛學姊，怎麼可能會想殺她？」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學姊脖子上的護頸是血淋淋的證據啊。」他嘆了口氣：「你說子龍的老家在…？」

「喔，區間車大概四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姜伯約抬頭看著火車站裡的電子告示板：「二十分鐘後有一班車可以搭，我們去買票吧。」

區間車準時進站，因為會暈車，所以她一上車就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他看著她心裡默默的想：等事情告一個段落之後就兩個人出去玩吧，就他們兩個人。

「我聽鈴音說了。」他對著偏頭看向窗外的姜伯約說：「袁湘鎂的事情。」

「你千萬不要學外國人對我說「I`m sorry.」，我會想打你。」姜伯約說，還是看著窗外。

「我才沒那麼白目，只是想跟你說，就算你今天想挽留她也不奇怪。只要照你心裡所想的去做就對了。」他說，換來姜伯約訝異的目光。

「是鈴音告訴你的嗎？這個答案。」姜伯約。

「啊？沒有啊，她只跟我說你們聊過這件事而已。」他。

「那你們的同步率也太高了吧？」姜伯約傻眼：「你跟鈴音給我的答案一樣耶。」

「…真、真的？」他愣了一下，老實說心裡有點高興。

「我騙你這種事有什麼好處嗎？」姜伯約轉過頭來白了他一眼：「不過我也做好決定了，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就是。」

「做好決定？」他愣：「這麼快？」

「嗯，畢竟時間也不多了，不快點決定的話，湘鎂應該真的會以為我要甩了她吧。」姜伯約隨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待機畫面是她刁著叉子吃得滿臉幸福洋溢的樣子。

「也是，不過你決定好了，那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他無意識的揉著自己的左手掌心：「倒是這會兒換花花公子趙大爺出問題啦。」

「老實說他跟學姊真的不適合。」姜伯約說，眉頭皺了一下：「雖然我總是站在鼓勵他的立場，但老實說，當初聽到學姊跑去他們學校當助教，我就已經有很不好的預感了。只是當下也不好說什麼…」

「現在是真心話大冒險嗎？」他撇了撇嘴角：「好吧，其實我也是，覺得他和學姊不適合的那一派。」

「我想也是，怎麼看都不覺得這兩個人會有什麼好結果。」姜伯約附和。

「該說是個性不合還是強摘的果子不甜呢？」他問，但姜伯約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電車緩緩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