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下湖港萬善廟迎放水燈伍歸來

為了紀念169年前因連日暴雨水災過世的鄉人，一直流傳到現在的雲林口湖牽水狀，是國家的重要民俗。雲林地區的人民，以往皆親自製作水狀、紙扎小房子，流放海上，讓水中的魂魄能有安身之所。看著一列列的小紙房，我深刻感受到人的慈悲之心。

災難會過去，但傷痛還在，而且是屬於活著的人。後人記得這些來不及過完人生的人，希望他們一樣有人祭拜，一樣有超脫苦海的機會，凡人都有悲天憫人情懷，也都是人間菩薩。牽水狀最後的起乩儀式有點嚇人，因為不是由道士起乩而是當地居民。居民來回巡走撫摸水狀，水狀不斷旋轉，高溫下道士誦經比劃，敲鑼打鼓吹嗩吶，漫天煙香灰飛，痛苦的先民藉由科儀的力量附身重返人世，並獲得解脫。

觀察了其中兩天冗長繁複的儀式，雲林口湖牽水狀雖然在政府指定為重要民俗之後，因各界參與及資源挹注，祭典多少有媚俗的轉變，保存文化資產隨著時代演變，必須靜心觀察與參與，也是我們必須不斷嚴肅思考的課題，因為保存活態的無形文化資產，不是給錢出力這樣明確的道路，而是理智與感性拔河的曖昧地帶，不但該「如何保存」是難題，甚至要「保存什麼」都是哲學。雖然祭典朝著觀光化的方向錢進，但我在口湖，依舊看到有人帶著素果、庫錢及莊嚴的心情前來憑弔，祈求先民安息，天下無災無難。

圖為雲林縣縣定古蹟口湖鄉下寮萬善同歸塚點燈

這幾天見到許多老師、學生、文資局、雲林文化處的業務相關人員，討論科儀、傳統、轉變等，什麼才是傳統、什麼才是「對」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第一次參加的我，盡量做很多的觀察，下很少的批判。但不論如何，我希望像這樣以祭拜因災難過世的先民而發展出來的祭典，不論形式上如何轉換（挑飯攤變成騎機車送飯也沒什麼不好），人類對普世眾生的尊敬、慈悲、憐憫的心，才是最應該保存的核心價值。

前往萬人塚的路上，只有玉米田還有豬舍的臭味，夕陽黃昏將臨，一年一度，先民的盛宴即將開始，我們走在這條路上，不知人間疾苦，但記得細數來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