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23 00:24:43海揚

《散文》無以名狀v.s.麻木不仁



「我想溺死所有無以名狀的悲哀,但它們卻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游泳。」

其實原句是來自海苔的朋友:「我想溺死我的憂鬱,但它卻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游泳。」那時記得我跟蛋涵在場,聽到海苔轉述這句美得不像話的句子,都被懾住了。後來,我一度將這句話改成這篇文一開頭的那樣。改寫的時候覺得這真是多美、多美的句子!美到讓人的心都會隱隱作痛那樣美。在聽到這句話不久之後,發生了一些事,那時有所感觸,遂寫過這樣一段話:「文字能吃嗎?嗯,咬一口就很想吐出來。美麗的文字不過是夢幻過度的憂傷。」或許,那時已經深刻體認到某種無奈總是在我的生命裡持續重覆著,書寫起這種無奈,早已令我倒盡胃口,因為我已認清這早是種命,持續的宿命。

很好笑,「宿命」?居然從一個自以為不是宿命論者的口中迸出來。然而關於所有已經無以名狀的悲哀,之間可笑、可泣的事太多了,這麼一點矛盾根本不算什麼,只要跳一段假裝快樂的舞、唱一首悲從中來的歌,就可以打發過去那麼輕易。還很年輕的時候,總會不服氣地想叛逃、想扭轉這種命運,然而一次次的叛逃卻是一次次的傷口。到最後,我並沒有獲得堂而皇之的所謂成長,反而,真正在成長的實是命運的傷口罷了。命運的刀擦拭出的這些傷口會痛嗎?年輕的時候我會說我會,我很痛。然而,現在呢?依然是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一個人,卻早已經習以為常地,對自己詞窮般地抱持麻木不仁的冷靜。

今天不知為什麼的突然有感,感到有什麼正斑駁地搖晃起來。然而,對於突如其來的哀傷,我已無力回天,早已無力,回天。畢竟,該怎麼回呢?能怎麼回呢?怎麼回都不對啊。從來都沒什麼了不起的悲哀,城市裡,個人的悲從中來從來都算不上是值得被別人在意的痛楚。在這城市,所有擦身而過的目光裡,有時候人的悲哀頂多就像一條被遺棄的狗,一條連流浪在街頭都顯多餘的狗罷了。所以,一條多餘的狗,談什麼回天?根本是痴心妄想啊。

很多次都突如其來地想痛哭失聲卻怎麼樣都哭不出來,畢竟,當悲哀一再重蹈覆轍,在生命裡早已風化成滾滾黃沙,迎面而來割著我的臉、我的眼,我只剩下麻木不仁卻隱隱作痛、空空洞洞的一張再素樸也不過的表情。只是,也常常在哭不出來的時候天馬行空地想:能流下淚來,終歸還是幸福的,特別是年輕時候流的眼淚。年輕時候,當流的淚水蒸發,還能確確實實嚐到鹹鹹的味道,感受一種確實存在的悲傷。脫離了那樣的年代,也許仍然流淚,但是早已無味得可憐。並且,最慘的,莫過於是當不為什麼地就是很哀傷的情緒襲來,卻連流淚的理由都想不到,面對自己的悲傷,連放手一搏好好悲傷的勇氣都沒有,這樣的自己,就算有什麼被震得開始傾頹、崩落了起來,也只會輕描淡寫地說那些將成未成的廢墟統統無以名狀。這實在是比經歷一場無感地震還要麻木不仁。「無以名狀」,多簡單的一個詞,簡單得就像一場原地踏步那樣簡單。卻又最令人百味雜陳。只是,當我感到只會說自己隱隱的悲哀統統無以名狀以後,我很清楚,我是在自己的生命裡、自己的孤獨裡原地踏步,也選擇湮沒自己在那些乾枯成沙的不毛之境,再也、再也無法前行,一步,都無法。

因為,我總溺不死自己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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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白 2007-08-06 00:08:42

用您字;真令我不習慣;呵。
妳說的字彙很深得我心;
也是;人本處在矛盾,隨著自己的情緒跟想法,
像是水一樣;能化成任何形狀,
能如何告別矛盾的人心呢?
呵。

妳的形容最能接近我的心,
很開心能在網路上巧遇一個;妳。
謝謝。

馬克白 2007-08-05 00:12:37

妳的有感而發;
讓我震懾在螢幕前;
或許;我也是溺不死;
心中的憂心及悲哀。

妳寫的很貼切;感謝有妳。

版主回應
謝謝您
文字是矛盾的
每每想溺死什麼時
只能想到使用文字來告別什麼
但它也讓人往往溺不死想要告別的

寫與不寫的兩難
就像溺與溺不死之間的掙扎

也感謝有您的閱讀

祝好

:)
2007-08-05 21:1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