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有意練筆，卻總是寫不出像樣的文章。彷彿文思就像徐志摩的”天上的一片雲”，偶然飄過。能記下來固然好，記不下來也無妨，反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心裡空虛固然掏不出甚麼東西，然而欣然忘我的時候，卻也不會動筆。唯有情感激盪而無處宣瀉，方落文字。但如果唯有這樣才有好的文章的話，那實在是有點悲情。可憐天下的文豪才子，非要孤獨銷魂，方做出千古文章?

所以我寧願相信世上有天才，相信不勞而獲，相信可以作弊。想起作弊，心裡就偷偷地笑了。考試的時候，我倒是經常作弊，印象中好像只被逮到一兩次，而且也被從輕發落。同學之間，同病相憐，同舟共濟，考場上的各種”信息傳遞”以及種種合作模式，像是商場上的貿易合作。

最基本的作弊方式是將書上的要點抄在紙上，遇到疑難時偷偷拿出來”參考”，這基本上和”走私”沒有分別。不過，個人的能力始終有限，試題的範圍若超出事先預備的”貓紙”，那就得和同學交換”資源”。計劃好的話，大家分工準備，考試時互通有無，皆大歡喜。這就是”走私貿易”的翻版了。

天有不測風雲，有些考試”參考”資料用處不大，需要臨場發揮。那就只好分頭複習，每人專攻一部份，能者多勞。大家分成不同小組圍坐在”高手”周圍，有如布陣。”信息”則通過不同方式散開:遞紙條是最清楚有效，但風險較高，容易人贓俱獲；手語身體語言較安全隱秘，但經常出錯。有時，急而走險，竟互換考卷...回想起來，最佳的團隊精神，可能就在靜默的考場裡。

作弊也不見得都能得逞。平時通宵達旦打牌喝酒吹牛皮的哥們，考試時都成了頭昏眼花心虛腳軟的癟三。大家半斤八兩，即使互通有無，無米之炊無本生意也做不來，往往是大眼瞪小眼，四顧茫然。

不少老師大約也是過來人。有時要麼呆坐一角，閉目養神；或者裝模作樣來回走走，隻眼開隻眼閉。較有同情心的，更會在關鍵時刻無故離場片刻，整個考場頓時成了自由市場和嘉年華會。大家問長問短，同窗師生情誼，盡在此中矣。

讀書的時候不作弊，那就像少年時不幹點荒唐事一樣糊塗。況且讀書的時候不作弊，哪有時間幹點荒唐事。人不荒唐枉少年，錯過了，以後作弊和荒唐的機會可就越來越少了。


(2005/2/18, 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