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11 08:59:39Gina

音樂創作人的情愛抒發

【寫在前面】

2008年6月第106期Men’s Uno雜誌特別製作了一個「Love for men」專題,專訪了幾位音樂工作者,暢談詞與曲的關係,其中包括個人很欣賞的作詞人方文山,以及較偏愛作曲的詞曲創作人小蟲,擷取分享這兩位的訪談內容,窺探一下他們的創作過程,也了解一下創作人怎麼用歌曲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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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首情歌的背後,原來都不只存在一個愛情故事,熱戀、分手、單相思、出軌、結婚、偕老........所有關乎男女情愛的歌詞創作,盡是情歌類型的包羅範疇。
音樂旋律有時無關人類感情,而是一種美學藝術的表達方式,唯有透過心有所戚的字句堆疊、盈滿想像的畫面拼貼,才是真能傳唱久遠的不滅情歌經典,豐富愛情的曲折面貌。

方文山 以詩詞調度異想場域
﹝執行/文字:黃偉雄]

顛覆傳統寫作場景

周杰倫曾經如此形容過他的好搭檔方文山:「讓人感覺不到藝術氣息的天才,是個創意豐富的詩人加鬼才加呆子的笑柄老實人。」因為成功幫襯周杰倫的音樂建構岀畫面鮮明的異想空間,使得方文山的詞作才氣亦瞬間在華人流行樂壇聚焦竄起。細究原因,他認為那是因為中國風的歌詞創作很容易被識別討論,不像一般情歌只是直述情緒的用字。倘若換算成仿古詩詞的創作,便可以書寫成:「狼牙月,伊人憔悴,我舉杯,飲盡了風雪」抑或「髮如雪,淒美了離別」般地華美堆砌,十足過癮的在字裡行間嬉玩,去經營文字的張力即其所延伸而出的一份無垠想像。他剖析,中國風並非嚴格定義下的音樂派別,只能說是一個概念、一抹創作的顏色,甚至也可以用唱腔或樂器去玩它。說到底,在他兩百多首的創作當中,中國風曲目其實也才不過三十幾首,類似項《七里香》、《珊瑚海》般純粹情歌仍佔其創作大宗。

有些情歌是以自己的故事為基底,好比《倒帶》是之前忙於工作而忽略了女友,直至對方提出分手才驚覺事態嚴重;《你比從前快樂》則是描繪女友提議分開時,臉上竟嵌掛著比跟自己在一起時還要燦爛不過的笑容。然而,方文山卻是相當程度的認為,無論從事文字、音樂或影像創作,都無需將私底生活與創作混淆。基本上多為觀察聽來的故事,覺不會是自己的真實經歷,那只是創作素材的多樣選擇,同時可反應個人對美、對感情的某種價值方向而已。

面對文字創作之於愛情的關係,方文山坦言,過往需要託人迂迴傳話、或寫信表達愛意的年代早已一去不復返,如今只要透過MSN或簡訊的對話內容和回覆頻率,就能立刻判斷對方有無好感、興趣是否相符,已經先行過濾掉愛情初始那段曖昧猶疑、忐忑不安的空間和過程。但也是社會戶型態變遷的一個必然過程,若以認識朋友的速度來看也未嘗不好。

原創感動 新詩美學

近日方文山到各大專院校去演講時也常對學生們提點,歌詞和新詩之間的差異極大。歌詞要有「你」、「我」、「他」或「我們」的人稱代名詞,清楚點明唱的是我或是別人的故事。例如《倒帶》裡所用:「終於看開愛回不來,我們之間太多阻礙」;但詩就不需要,反而可以用「禿鷹」代表「戰爭」;用「螞蟻」代表「環保破壞」等隱諱轉介的字眼。以前詩詞不分家,有唐詩、宋詞和元曲,詩跟詞都可以入樂,但發展到後來,音樂已經被歌詞壟斷,詩很少能唱成歌,除非一開始就設定段落或韻腳等可歌詞化的現象。他心中認定,流行音樂是聽覺的東西,讓感情有個共鳴寄託的對象,因此情歌的文字空間最好是曲最大公約數。他舉例:彭佳慧《相見恨晚》、萬芳《新不了情》或是光良的《童話》等等,儘管歌曲類型極不相同,但述說的都是大部分人會預見或聽到的狀況,因此才引發感動廣為傳唱。

若說曲像是一個人的骨架、先天條件下的基本樣貌,歌詞便是氣質談吐、穿著、後天的教養,用以為其外型加分。今天如果曲子本身慘不忍睹,就算再好的詞也救不回來。放眼華人詞創家,方文山最欣賞台灣的武雄,因為他台語的語彙用字很道地,總讓人有份意想不到的驚喜,那也是他自己所不擅長的領域。另外就是香港的林夕,佩服他是因為產量很多,而在量多的情況下還可以維持一個起碼的質,並且每首歌都要保有一個點子或創意;言之有物的講述一件事情,他覺得難度更甚。

方文山深覺,創作的動力有時某種程度上來自於發表欲,無人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備受矚目。但能將興趣轉化成職業的人真好卻也極少,因為這牽涉到所謂機會與專業門檻的問題。但他確信,機會最終還是會留給做好準備的人。書寫新詩或小散文等文字創作,向來是他自己的一份單純喜歡,如今興趣和工作能夠吻合已稱得上相當幸運。把興趣當成工作的時候,寫詞就像工廠接單,肩上也自然多了一份責任,即使遇上挫折,也要勇敢面對,無以推託逃避。他真切勉勵所有熱愛音樂、有興趣從事創作的朋友們,夢想擱著不會變壞,也不單只有一條路可以接近夢想,只要隨時準備好自己,懂得把握機會,中有實現心底綺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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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 浪漫情歌譜俗世情懷
[執行/文字:冠博]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鎖

算起來,聽小蟲的情歌很多年了,縱然沒趕上當年《小雨來得正是時候》的風靡,也算見證了後來《愛江山更愛美人》、《心太軟》唱至街知巷聞的盛況。這一次,小蟲出了新專輯【與世無爭】,將自己十幾年來寫給任賢齊、陳淑樺乃至於張國榮、梅艷芳等眾多天王天後的經典情歌拿回來自己唱演繹。讓他推薦當中對其來講座有意義的一首,卻是全新創作的專輯同名歌曲《與世無爭》。

小蟲說,這是一首寫給媽媽的歌。小蟲的媽媽是一個有著中國傳統美德的女人,她雖然不識字,但卻有一套最能溫暖人心的處世哲學。「媽媽去世的時候我沒能陪在她身邊,在葬禮上我看到她的遺容,非常的安詳,於是我寫下了:『當我輕輕轉身,細數身上的傷痕,每一道都是福份』。」在小蟲看來,現代社會憂鬱症、自殺率都高得驚人,很多時候是因為現代人在感情上都太過於計較了。於是首歌的MV中,小蟲展現出現代人的各種生活狀況,離婚、失業等等,「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很難解開的鎖,我想傳達給大家,生活總有各種不如意,而再失意時方顯現出經營感情的重要。」

說到經營感情,在媽媽的言傳身教下,小蟲亦是一個傳統的中國男人,「我信奉平淡的感情,轟轟烈烈的戀愛雖然動人,但隨後柴米油鹽的日常生活才更吸引我。」這種恬淡的愛戀,化解在小蟲的筆下,便是寫給梅艷芳的那一首《親密愛人》了,「也許我應該好好把你擁有,就像你一直為我守候。」當年酷勁十足的梅艷芳溫柔的轉過身輕吟低唱,我們都陶醉其中無法自拔。回想起錄這首歌的情景,小蟲的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在外人眼中,梅艷芳是高高在上的天后,其實在面對愛情的時候,她就像一個普通的小女孩。錄音的時候,她沒有任何要求,只是說每天晚上十點必須休息。開始我還不知道原因,後來發現十點一到,她的電話鈴就準時響起了,原來十點是她和男朋友約定好了通電話的時間。打電話的時候,她就躲在錄音棚的一個角落,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幸福快樂。我這首歌寫給她,就是希望她能夠擁有甜美的愛情,有一個好的歸宿。」

好男人要懂得欣賞女人的美

談及詞與曲的關係,寫出過無數打動人心詞句的小蟲卻說他更鍾情於作曲,「因為很多感情都是盡在不言中的,有時候我寫完一首曲,本身就很有畫面感了,而歌詞卻常常會限制住歌曲的氛圍。」也因此小蟲很喜歡做電影配樂,他的配樂作品:關錦鵬的【阮玲玉】和【紅玫瑰與白玫瑰】、陳沖的【天后】,都是女性題材的經典電影,而聊到前一陣子同樣是反映女性愛慾的的話題影片【色‧戒】,小蟲說如果要是他為這部電影寫一首歌的話,當年為【紅玫瑰與白玫瑰】所作的《貪吻》應該很適合「跟了你的人,還能講什麼恨,愛若愛得深,有痛可以忍」,的確像極了王佳芝的心聲。

給眾多女歌手、女性電影譜寫情歌的小蟲,對於女性自然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他說一個好男人要懂得欣賞女人的美。回想合作過的女歌手,潘越雲是印象最深與最鍾愛的一位。「阿潘是一個理性與感性兼備的女人,她像貓一樣神秘、性感且會撒嬌。」記得當年小蟲在為潘越雲製作【我是不是你最疼愛的人】專輯的手記裡寫道:「她的媚讓我孤枕難眠」,至今看來依然讓人怦然心動。

溫暖的情歌最難寫

對於網路上盛傳小蟲與比他小十六歲女友的新聞,小蟲用淡淡的一笑帶過。說到在面對喜歡的人如何表達自己愛意時,小蟲說平時他是一個沉默的人,但遇到喜歡的人就會變得喋喋不休話多起來。那麼會不會寫情歌給女友呢?「我覺得,給自己喜歡的人寫歌會顯得比較假。我寫過這麼多情歌,但很少會把自己的感情放在其中,大部分都是朋友的感情。我的朋友都說,我是他們的感情諮詢師。像是張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嗎?》,就是我當時看到她和男朋友分手的消息後寫給她的。」

對於寫情的感受,小蟲坦言,坊間非常多灑狗血的怨婦情歌,但其實浪漫甜蜜的情歌才最難寫,這也是他一直熱衷於創作浪漫情歌的原因,「杜德偉的《鍾愛一生》、黃品源的《簡單情歌》都是我自己很喜歡的情歌,他們都是很溫暖簡單的。愛情總是美好的,我們不該有多大的抱怨,即使兩個人不在一起了,也應該感激彼此曾經給予過的美好回憶。所以即便是《我可以抱你嗎?》這樣一首關於分手的歌,但我還是在最後寫下了:「你也不得已,我會笑笑的離去。」


[資料來源:2008.06,Men’s Uno雜誌第106期http://www.mensuno.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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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訪談中方文山提到他欣賞香港的作詞人林夕,殊不知就是林夕為了維持自己〝多產且質精〞的招牌而罹換了憂鬱症,外人看他得獎無數風光萬分,但在被眾多歌手及音樂創作人崇拜的同時,他卻得時時刻刻和自己的情緒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