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三點一刻左右的海景餐廳外，面海是閃著柔光的粼波，幾艘出入港口的貨船，錯覺距離自己只有咫尺之外。
我們在玻璃圓桌旁圍成一個小圈圈，三層的午茶糕點和花茶，是我們假想自己尊貴而不凡的地位，只是在這樣的身份底下，沒有人的心是堅定有方向的。
大家急切地用殷勤的話語，詢問著自己的迷惘，就像拉起禮服裙襬的公主，在大難當頭前不顧形象四處亂竄般的笑話。

塔羅牌擺出十字，老師用沉穩卻關注的態度解開每一張牌的意義和理由。
不是太特別的說法，也不是從沒聽過的道理，但是佐上微風，以及四周間歇不斷的談話笑聲，淚水不知怎的竟在眼眶裡打轉。
對我來說的修業，是將自己成為還未裝潢的房子，空空如也，三張水牌要我在更柔和一些，像母親懷胎十月那樣無怨尤地承受，不抵抗。
難嗎？
很難，很難，但我知道自己的問題所在。

後來聽說，留下來的那些朋友，一直到了晚上才走。
也許他們的疑惑比我多，傷口比我深，即使港口通明的燈火也照不亮心裡最底層的暗沉，也或許他們只是比我更放不下，更畏懼孤單徬徨。
一句俗諺說：「送給年輕人最好的禮物，就是挫折。」
大部分的他們不再年輕了，失去了天真無邪的本錢，就像失去了一切，用過時的想法去尋找夢想中的童話，那就不只是遙不可及可以形容的距離。
為何那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對大部分的我們來說都是相同的東西，只是一種感覺，卻往往用盡一生去追尋？
我們都在得到中缺少，在缺少中得到那亙古流傳的夢寐愛情，因為電影那樣演著，歌曲那樣唱著，故事那樣說著，所以我們相信著。

瞭解但做不到的修業，是一種遺憾，我努力地將自己掏空，卻只能把零散的擺飾丟出窗外，一手打造起來的華麗裝潢，是說什麼也捨不得丟棄的。
可是有一天，我也將不再年輕。
我是，他是，而你也是。

現實該是布滿塵埃的皇宮，或是舒適的樸實小屋，我們都該趁早了然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