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16 00:25:56cityroy

甜甜舊街町

在閃著光的螢幕前,我楞楞地呆看著黑暗中的小腿,隨著電視畫面的改變,似乎還真的能感受到瞳孔一縮一放呢。總之,那一片車禍留下的黑青,是融合在這半夜一點過後的夜裡,怎麼也看不到了。
之所以這麼心不在焉,是因為放映機在播著的片子,是好客的新加坡籍女主人怕我無聊借我看的電影,其實早已看過兩三遍了,在這異國異地,身邊有些自己熟悉的東西總是好的,就這樣無所謂地任由角色們陶醉地演著。
我把音量調的很小,怕吵到主人們,以及他們可愛的五歲男孩。
「在做什麼呀?」男人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啊,吵到了嗎?」我用很誠懇的聲音和眼神傳達我的抱歉。
「喏!」卓左手遞給我一杯暗黃色的飲料,冰塊在玻璃杯裡鏘鏘作響。右手則是將另一杯往自己的嘴邊送。
「謝謝!」這是我來到日本最常說的一句話。
我啜了一口,正好卓開了小燈,像古老照片那樣泛褐的光線,柔柔地灑在榻榻米上,飲料的顏色變得淡了些,更接近普通的whiskey該有的色澤。
「年輕的時候,我們幾個朋友一起出過一張專輯,」卓從一旁的架子抽出一張蠻新的藍色封面CD,歌詞本裡有每個團員的生活照,卓的那張,是和還更小的小寬在遊艇上的照片。「第一首就是那個寫給小寬的歌。」卓露出一副幸福的表情對我說著。
我聽過好幾次卓彈小寬的歌。他說,那是小寬一出生,帶給他強烈卻又奧秘的溫柔感受。的確,那首曲子是很適合在夜晚聆聽的,靜謐地好像可以呈現出滿天星空。
「自己能組成一個家庭,感覺真好。」我框啷框啷地搖晃著杯子,嘟著嘴說。
「妳還很年輕啦!」卓笑著,拍了拍我的肩。我也笑了。

下午,我們在附近的したまち(下町,也就是所謂的老街)去吃大阪燒,店家看來和卓一家人很熟,隔壁桌的麻衣和她老公也是他們朋友,大家喝著生啤酒,看我嘗試第一次自製大阪燒,直到除了小寬之外每個人都醉醺醺的為止。
晚上九點的住宅區,即使是大馬路上也一點人煙也沒有,小卓搖搖晃晃地騎著腳踏車,大聲地唱著歌,就像日劇上會看到的酒醉日本男人,一點也不假。
這傢伙到底確切的年紀是多少,我也不知道,大概也要四十囉,我想。他曾經是空姐的熱情老婆,牽著小寬的手用可愛的腳步跟著腳踏車走。這樣少少的三個人,就是一個家了呢。

現在,卓鍾愛的兩個家人,正在臥室裡睡得香甜,而他,也許為了招呼我這個客人,不得不從舒服的被窩裡鑽出來陪我喝酒。
「ne...」我看著卓的眼睛。「我真的很高興能認識你。」
卓像在玩遊戲般伸出手,作勢要和我握手,我正經地握緊他厚實的手掌,輕輕甩了甩。然後我們又笑了。
我大可以趁著這樣看似輕鬆的氣氛,酒精發酵引起的微熱體溫,還有兩人握著的手,繼續任由本能衝動下去。
但是我還是在卓發現之前壓抑住了。
有些感覺還是就這樣原封不動地存起來,才能完整地成為永遠。


像煙火般稍縱即逝的昨日,是不會再重來一次的。
回憶也好,故事也好,夢境也好,這樣的甜甜,才是更要去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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