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2-10 17:44:58Cindya

<長篇小說>起風的瞬間02




  世上肯定有種巧合,就像我和小聾女一樣;想不到她也去西門町,我刻意保持距離,可不想再讓她的手肘碰觸我的上手臂;儘管我想讓它們更親密一點,我還是站得老遠。

                       

「西門站到了。」廣播小姐的聲音剛中帶柔,既輕柔又渾厚。英修常說我是個容易複雜化的人,其實很多事情簡單一點不是很好嗎?像這種情況他一定會說:『好聽就足以形容啦,還什麼剛中帶柔,哪來這麼多廢話!』。還說:『人是活在現實生活中,不是文學裡的小小畫框,哪來這麼多悲傷!』所以像這種人,永遠都不可能和文學扯上一點邊;如果你這麼想,你就錯了,英修可是常常上報,不是性侵害的主角,而是常上藝文版面。那小子,既是個禽獸,更是個混蛋──假文藝真混蛋。

 

 

一開閘,四號跑道的小聾女像是脫了疆的野馬,使勁的往終點奔去,絲毫不受其他跑道的影響,速度快得可以媲美幻象2000,把其他賽馬狠狠地拋在後頭。抵達終點,這場賽馬小聾女以超前一個馬身拔得頭籌。這是華視記者「羊」過的報導,鏡頭交回棚內。

 

她飛快的速度真的嚇到我了。一下子就不見蹤影,我也沒跟著尋找,雖然這場賽馬挺有意思的,下一場我一定會全程參與,現在還有另外的約會還是告一段落吧。

 

 

「我到了,我先在樓下點餐。」到了麥當勞我並沒有直接上去,而是先在樓下點餐,我向來就是這樣,自動掏腰包的笨蛋。

 

一上去就看到了英修那付賤樣,像是要商量大事一樣。把我圈在他的手臂下,我隱約看到他在運動場上的英姿煥發,他沒有用芮那爽身噴霧,我確定、肯定的說。

 

「拜託,我的雪璧,走開啦。」英修的熱情,真讓我吃不消。

 

「哎呀,人家可想死你了,你都不想我哦?」撒嬌也是英修慣用的技倆。

 

「神經啊,阿守呢?」

 

「哦,他還沒到啦,等一下我們討論一下戰略。」

 

 

為什麼我就一定要參加這種智障型的聯誼?所謂智障型的聯誼,就是一堆人坐在一起玩團康遊戲,而團康遊戲一定有一種是專吃女生豆腐,而那些女生就會說──「討厭」,我不想被別人討厭,所以,不去。這當然是很爛的藉口,主要原因是每次聯誼出現的,都和蔡頭有親戚關係,而且是──直系親屬。

 

每當他們聯誼結束,看到依靠在陽台的我時,阿守就會走過來說:『還好今天你沒去,不然會吐出來。』其實每次聯誼我幾乎都是缺席的,那時我有郁婷,即便我可以偷吃,只要嘴巴擦乾淨就好,可我,還是沒有。

 

不管我的身心,都只屬於郁婷。儘管她的不屬於我。

 

 

「他在幹嘛?」

 

「還不就在打工。」英修一臉無奈。

 

阿守,不是因為他姓守,也不是因為名字有個守,更不是因為他很保守;因為他是個守財奴,所以叫他阿守。視錢如命的個性我們早已習慣,和他同居三年,沒見過他掏出半毛錢付水電費,只掏心掏肺,還有掏出狗屁友情,這友情讓我每個月都要大失血好幾次。我大學三年到底交了哪些朋友呀?友情──如糞土。

 

「他現在到底存了多少錢啦?」嘴裡塞進一根薯條。

 

「大概三十幾了吧。」

 

「想不到三年吃了我們這麼多錢呀?!真是混蛋。」我的嘴角飄上一股不屑。

 

「嘿,暑假你都在幹嘛?」如糞土的右手,拿起我心愛的薯條,張開糞土嘴,吃下。

 

「沒什麼,就待在家裡呀,我想寒假再去打工。」喝下第一口雪璧。

 

「療傷呀?」如糞土的右手,拿起第二根薯條。

 

「你覺得為什麼她會選擇不告而別?」

 

「因為愛上別人,又不想讓你知道,試圖想掩飾她賤的事實。」這問題我已經問過三千八百六十七次,英修早已準備好答案。他早已習慣這樣的我。

 

「你又知道她是愛上別人?說不定家裡有什麼事情……」我知道自己沒辦法騙過自己,所以住嘴。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走得這麼無聲無息?為什麼連挽回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為什麼?為什麼到了今時今日我還在問?其實英修說得可能性很大,她愛上別人,不願解釋,索性逃開,這樣子她就可以消失在地平線上,分手也無需辯解,無需傷害。

 

 

阿守姍姍來遲,當然我們還是三人共享一個九號餐,吸管留有三個人同甘共苦的唾液,尤其噁心。如糞土的左手,在我荷包裡拿了一張國父出來。藍色的國父。阿守這個月的薪水,還是不夠寄錢回老家,他總毫不客氣的和我們借錢。阿守是個懂事的死孩子,只限於對父母,對我和英修就不那麼禮貌了;講到「禮貌」,讓我想到今天的「小聾女」。

 

「嘿,聽說這次的素質比較平均,正妹很多哦!不過,聽說她們的班代更正,但是不會來。」英修眼睛裡閃爍著光芒。禽獸,名副其實。

 

「怎麼這麼可惜?有男朋友?」阿守的表情失落。

 

「不知道呀,好像是吧……靠,你是怎樣?說話呀!」如糞土的右手,把心愛的薯條丟向我。

 

 

太過思念她,連嘴巴都變得很懶惰。

 

 

「要說什麼?我只是去陪你們的。」我拿起沾上衣服的薯條,吃下。

 

「要陪也找伴遊,找你幹嘛?」阿守如糞土的左手,吃起我心愛的薯條。

 

「哎呀,他現在是無鳥人啦,有鳥也不懂得用。不要說我不夠朋友,明天聯誼你先挑,挑到正妹也無所謂,這樣好不好?」英修反手拍拍我的肩膀。

 

如糞土的友情,頭一次讓我覺得感動。

 

「但如果你不想要的話,我可以接收,不要浪費。」我就知道糞土不可能變成黃金的。就像外國人踩到狗屎,一定會說“SHIT”,不會說“GOLD”是一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