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頭

天空、雲、風

『天空美嗎？其實一點都不美。

天空之美在於雲，雲之美在於風。

風動，雲動，心動。』

這是郁婷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她，就像雲，

而我就像那襯托她美麗的藍天，放縱她的美麗。

我，單純的守侯著她。

不管她飄到哪，如何姿意的飛翔，我永遠都在，不曾離去。

我，永遠離不開她。

她曾說：『不要輕易說永遠，不要輕易說愛，那是沉重的字眼。愛本應是輕巧的，是自由的，別用太沉重的名詞束縛了它。』可她，卻還是用這樣的沉重拖住我該離去的心，拖住我，該離去的決心。

所以，我，再也回不去了。

失去她的天空，萬．里．無．雲。

第一章　心動

搭著回台北的電聯，心中的成份是不安。和郁婷分開之後，我沒想過再去接受另一個人；可是為了那如「糞土」的友誼，我還是回去了。人是回去了，心，還是回不去。我的心一直擱在郁婷身上，再也回不去了。

『靠，你是白痴哦，不軋白不軋呀，軋了再說；而且你和那賤女人也分開這麼久啦，快啦，來咩。』英修總是這麼直率地把髒話掛在嘴邊。「軋了再說」，像是康貝特廣告詞：「喝了再上」一樣簡單；他卻不知道，那一罐將會是讓我痛徹心扉的愛情毒藥。

在和郁婷分開的第一個月，英修也曾以「賤女人」稱呼她，結果吃了我一拳，重重的一拳。結果，我躺在醫院一個月。為什麼是我躺在醫院？難道你有看過一個人被扁之後不還手的嗎？你有看過個頭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人，輸給一百七十五的人嗎？沒有嘛！所以，要怪就怪我瞎了，才會找他幹架！要怪就怪我瞎了，才會跟他做朋友。

住院的那星期，郁婷沒有來看我，一次都沒有，讓我很難過。難過的程度就像中了樂透頭獎，而獎卷卻不見，心中只有一個字──「幹」。然而，讓我更「幹」的是，英修竟然在我住院的期間把到一個小護士。英修，你真是個禽獸。

回台北的火車上，冷氣冷得我直打冷顫。我一直不懂，為什麼火車上的冷氣一定要這麼強；如果是為了空氣流通，那也不必這麼強吧！雞皮疙瘩都站起來向我敬禮了。話雖如此，我還是在電聯上睡著了。從桃園到台北，時間不長，但前一晚和小澤圓約會混到三點多；此時，起了睡意。

開始覺得火車上應該嚴禁使用手機，應該就是從這一天開始的吧？！

火車上應該禁止接聽手機。還有當別人在睡覺的時候就該關機呀，就算不關機，那可不可以麻煩接一下電話呀？！它已經響了很久，害得周公退掉了和我的約會。『媽的，到底是哪個死白目呀？』在夢裡不停咒罵著。死命拖著周公的腳，周公完全不理會我，我懷疑他趕著和小澤圓約會。不情願地睜開眼睛，發現原來白目坐在我隔壁，是個──很白目的白目。雖然是個女生，但也很白目。雖然是個可愛的女生，但也不要那麼白目嘛！雖然，是我喜歡的STYLE的女生，但，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白目呢？

她，手裡捧著一本雜誌，戴著耳機。大約過了十秒，看她好像還是沒有接電話的意願，是不是人一戴上耳機都會變成聾子？在聽音樂時，電話可以用振動的吧？旁人用一種「快叫她接電話」的眼神，暗示我別學著她一樣白目；於是，輕拍她肩膀，右手比了個電話的手勢，左手指了指她的NIKE運動背包。後知後覺的她，拿下一邊耳機，拉開拉鏈，翻出手機，輕撥她的髮絲，按下通話鍵，開始說話。

「喂，妳到啦？剛才過了一個站‥我在……嘿，這裡是哪裡？」那女孩用手肘頂頂我的上手臂。

「剛過板橋。」

「剛過板橋，再過二十分鐘就到了，不過我還要再搭捷運，妳等我一下哦。」她搖頭晃腦的看看四周。

講完電話之後，放回手機，拉回拉鏈，戴回耳機，繼續看那本很無聊的雜誌。一切看似完美無缺；但卻漏了一個重點，就是──說「謝謝」，虧我還在心裡反覆練習「不用客氣」的語氣；可是，她連一句「謝謝」都沒有。這年頭沒禮貌的人看多了，可沒見過這麼沒禮貌的人。我的上臂還在痛呢！

自認倒楣的我，只能想著世上無其不有，像她這種未進化完全的人類都有。暗地裡我稱她為「小聾女」。不是那令人臉紅心跳的小龍女，而是令人不知所措的「小聾女」。

「各位旅客，台北站快到了，請準備下車。」廣播人員用著四種語言反覆著。以前我常學著給郁婷聽，她總是微微笑開，聽不見她的笑聲，郁婷是個傳統的女生，連笑聲都被控制得很好。

懷念她的同時，小聾女從我身邊擠過，她還是堅持「白目」精神，硬是要走在我前頭。真不知道她是在趕什麼時間！

「我，現在在等捷運呀，你們在麥當勞等我？好啦，我現在過去。」對電話那頭的英修咆哮是我最常做的事。

看著腳底下的紅燈閃爍，突然透出一陣風。

第一次和郁婷大聲爭吵，也是在捷運站。

『你不要這樣行不行？』郁婷頭一次對我大吼大叫，我不會忘記。平常說話聲音可以和老鼠比賽的郁婷，第一次大聲說話，而且是在罵人，罵一個在愛情裡走頭無路的我。

她決定離開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對她，對我，都不是。我的愛，對她而言太沉重，所以她決定放開手，決定放過我；卻忘了，我的愛只願讓她獨享。愛情裡沒有絕對，那是別人的愛情，我的愛情，就有絕對的等待。

「同學，請不要超過黃線哦。」一名工作人員走過來跟我說，平常也不見得有人這麼關心黃線以內以外，今天卻是反常了，反到讓我反胃，想到郁婷就會讓我胃抽筋。

太過思念她，我知道，我是太過思念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