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烏茲別克---烏龜送別記
在鄰居家學做plov,鄰居秀出了她那多才多藝的小女兒,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她無師自通,會裁剪衣服,手工精湛,手繪服裝草圖,媲美專業人士,今年她的作品準備參加服裝秀,已經定案了。她拿出那件傳統烏茲別克風的寶藍色刺繡緹花套裝,要我過目。那一天我剛巧穿著一件白色透明絲的 a la sha上衣,我看她很喜歡,馬上脫下來送她,反正我還穿一件T恤。那只是搭配的上衣罷了。這件a la sha是出國前才買的新品,送人家還不會失禮。她高興的送了我不少東西,我不是要跟她交換禮物啦!我是誠心要送她。a la sha的衣服?小女生絕對可以穿!^_^
據說Tashkent的Plov口味上比較單純,Samarkand是綜合的,當然較重口味。塔什干最棒的Plov終於上場,我真希望我是大胃王,實在是太好吃了。Samarkand那家號稱有稱得上中年帥哥老闆的傳統名菜餐廳,他們的招牌Plov,已經被遠遠拋在後頭。縱使Samarkand祭出重口味的Plov,也絕對比不上Tashkent社區民間婦女的手藝。可是沒等我說我要把「剩飯」帶回去給夥伴們吃,Shohruh的媽,已經搶著拿到一旁去,包「飯尾」給鄰里左右了。啊!原來這是方圓幾里之內最會做Plov的專家做出來的,聽說大家都搶著分一碗。他們平常並沒有常做Plov,而且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會做。這真的是Plov達人!
啊!我何其有幸,可以到「達人」家學做菜?可惜,她們家太精彩了,我忙著照相,和她的女兒們做交流,真的不知道那鍋香噴噴的Plov,是那麼的珍貴!等我知道時,達人笑著說,她還有很多要教我的…那~ 我是不是該滯留在她家的工人房?不要回去算了。待我拜師學藝成功,方得返回家園,以期有朝一日,把烏茲別克菜在海角一嶼的台灣,發揚光大!
她家有工人房!!!她是工頭?不是啦!她們家在菜市場有很多攤位,請了異鄉的工人。原來,就像 × ×勞,外聘工人。我告訴她,我要把她綁到台灣,開一家烏茲別克菜餐廳,肯定大紅,她可以賺很多錢。Shohruh幫我翻譯,她大笑!她家本來就有錢了,怎麼會飄洋過海到一個小島去賺錢?別儍了!ㄛ!他們也不需要用那麼多錢,說的也是,已婚婦女只要一件長袍就夠了!哪像我們還要配衣服、鞋子、皮包、配件、手飾。連塔什干都沒有名店,等從下站回來再來寫「消費性」的文章。那是沒什麼好寫的時候才拿出來搏版面的,現在人文、風景重要。這裡有風景嗎?別急!人家有台灣幾倍大,隨便黃沙滾滾就把台灣給淹沒了,我們先別急著看人家的後院。
下午兩點,開始做我的無敵壽司。當然,鄰居們各個磨拳擦掌,就是要看我能變出什麼好把戲?可惜再怎麼樣也只能勉強擠出七個壽司,這樣更是讓人想要吃一口,Plov家分到一個,副校長一個,Naima一個,Shohruh一家四口,沒了。那勞苦功高的蛋糕、涼拌粉絲、甚或洗水果的,都沒得吃!所以Naima先發難,等我從下一站回來,先去她家,她要教我做菜!可是我壽司祕方都用罄了!有了!Shohruh家院子的幾棵甜羅勒欣欣向榮,它在跟我招手耶!要我務必把它拿去做出「允指美味」。我告訴大家,我在台灣都種不出這麼漂亮的甜羅勒,這是義大利麵的最棒食材,我可以摘一些去做菜嗎?Naima說她家多的是!她有一個很大的花園。就這麼敲定,她說她會來旅館接我,等我從外地回來,這是第一場廚藝秀。反正,我就要去渡假了,回來再說吧!
當我們一群主婦們忙著在花園品嚐下午茶,Shohruh的爸爸又沒辦法加入我們的話題。一個大男人坐在一群女人海當中喝下午茶?太不像話了!整天,他除了開一瓶紅酒以外,跟我們可是沒什麼交集,因為言語不通。所以,他就一直打掃隔壁庭園,澆水,降溫(天氣太熱了),洗他的新車,洗的一塵不染,音樂放得整個鄰里都聽得到。這麼High的音樂, Shohruh 的妹妹Shohsanam於是拉著Vickie隨樂起舞。Shohsanam是個天生舞者,小小年紀,卻是火辣性感打扮。不過她和Vickie故意改編搞笑舞,把美麗的下午茶現場掰成地下舞廳。只聽得到一群大小女人不時從花園傳來狂笑聲。Shohruh的爸爸沒見過這麼放肆的一大票婦女團體,常常只是回頭微笑,繼續忙著美容保養他的愛車。他唯一能替我們服務的就是「音響」,適時提供適當的背景音樂。
這時突然有人傳來「Cindea, 外找!」嚇!我在烏茲別克塔什干的城市邊緣,我又不認識誰?他們說是鄰居的孩子來找我!眼前幾個可愛的小孩捧著罐子找我,我蹲下來問他們?Shohruh說他們要跟我送別,他們遞上玻璃罐,害羞的馬上要走開。是~ ~ ~烏龜!我大笑?「要送我的嗎?」他們很靦腆的直點頭,然後轉身就要跑了。我怎麼可以讓他們這麼輕易的溜走呢?不行!我不能把烏龜帶走啦!這樣它會死掉。Shohruh說那是他們唯一可以送我的東西,那是他們的誠意。我知道,可是我不能收下啊!。我,我怎麼解釋呢?不是明天我就要再回去Samarkand了,而是我不能帶烏龜回國,雖然我很想收下這份禮物,我都快哭出來了。
他們堅持要我收下,我請Shohruh解釋我會再回來看他們的,請為我把烏龜養好。我一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所以大家開始幫我講話,最後終於讓這幾個小蘿蔔頭給請回去,抱著玻璃罐悵然地回家了。我呢?由不得我多想,我的生活只能往前走,沒空回頭想。這一天的結束是,Shohruh的老爸載我們回旅館。他是一個那麼嚴肅的人,完全沒暗示的,突然說要順道送我們回家,我們還為著這麼令人感動溫馨的送客不知所措呢!烏茲別克是男性社會,女性完全沒地位,所以在這裡很容易看到一家之主的威權,讓我這個大女人主義的人相當震憾。
他其實不用陪我們啦!不過我們可是外賓,從來沒見過的台灣人,他們總是竭誠招待。當然,鄰居們也共襄盛舉,又紛紛跑回家拿禮物來送我,項鍊、領巾、附身符…,所以最後我的手鏈、腳鏈、手機吊飾…,通通流落到這個社區的角落,受到更好的眷顧。我不記得究竟我那條水晶腳鏈變成誰家的手鏈?(我的腳鏈通常只能當別人的手鏈)但是我知道它們比在我家更幸福,它們現在可是隨時被捧著,正閃閃發亮的微笑呢!
烏茲別克家家戶戶前院都擺著一張King size的木板床,那是傳統午茶時間和朋友聚會、聊天用的。午后,沒有微風,沒有風扇,屋簷下最通風的就是這裡。既有屋簷,又無圍牆,頂多籬笆圍著,舒解了午后的悶熱,三五婦女姐妹淘,來杯熱熟茶(他們喝熟茶),或躺或臥,就是最悠閒的時刻,人生最美的時刻,不過如此罷了!
至於外來客,還有一樣傳統,就是看相片!全家的照片都搬出來介紹,阿公、阿嬤、把拔小時候、唉呀(媽媽的烏茲別克語)還是純情美少女的照片,全都搬上桌。Shohruh 的妹妹Shohsanam,一直要把她和哥哥幾年前的照片送給我們,把我嚇得半死,我堅持不收,沒有人在送「兒時照片」的啦!我知道她很喜歡我們,捨不得我們離開,我答應我會再回來!我一定會回來!她爸一出差,我就會偷溜到她家去做客,放心!噓!這是我們的秘密,全部的人早就私底下偷偷運作好了!老爸要去莫斯科,只有他不知道我們的約會,大家都怕他唄!不許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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