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Tashkent中途下車---孤臣無力可回天
這是我最想寫的一篇,也是猶豫再三,要不要寫出來的一篇!每當想起這件事,心情總是很沉重。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無論在位者再怎麼使壞,總有孤臣出來扛下這個沉重的責任。我只是想表達,公理正義絕對不會睡著了,就是有這麼阿Q的勇者,這個世界才會有溫情,才會讓人疼惜,捨不得苛責,永遠懷抱希望。
回塔什干Tashkent的車上,我們一坐定,馬上吸引了列車服務員(我不得不承認好像是列車長),無論如何就是要親自服務我們兩位,和我們合照。合照時,親自幫Vickie調眼鏡,整理頭髮,摟肩膀,把自己當大眾情人。我知道他們就是習慣這樣,可是說實在的,非常令人「不舒服」。不管我們故意離的多遠,按快門時,還是會被拉著。怎麼覺得好像又再寫「騙術大奇航」的續集?!真是無奈!
無論如何,總算要結束火車之旅了。沒想到,就在快到塔什干的前一個「無名小站」,火車突然停下來靜止不動,然後完全失去電力,足足過了二十分鐘。車內乘客開始躁動,很快地,幾乎全車旅客都下車下光了。列車長光坐在我們隔壁排,也不去處理,只是告訴我們沒關係,繼續等!難道我們要等到地老天荒嗎?我可沒有這個打算!
這時車上只剩一位年輕漂亮的白俄女孩,她說她是塔什干的學生,和朋友約好在車站見面,時間到了所以急得跳腳,她一邊打電話一邊問我們要不要一起搭車。這是汪洋中的最後一根浮木,我們馬上說要下車。因為列車長一方面不要我們下車,一方面又說不出什麼時候車子才能修好,「至少好幾個小時吧!」這樣還敢要我們別下車。我們頭也不回的跟著塔什干女大學生飛奔下車。下車,發覺我們是在「路邊停車」,連無名小站都稱不上。荒郊野外,擠滿了所有要到塔什干的旅客,一片吵雜,這時計程車早已滿天飛。Vicky,她也叫Vicky,忙著找她叫的車,要我們在路邊等。此時眼前出現一位日本年輕人,手裡拿著日文的中亞旅遊書(這方面要大大的讚揚一下日本人,不管到世界的任何鳥角落,總可以看到日本獨行俠正在啃著翻譯的日文旅遊書,他們的旅遊圖書市場實在太發達了)。
我們還在茫然的階段,無從反應起,倒是這位滿臉鬍渣的學生模樣男孩先開口了:這是哪裡?妳們要怎麼離開?我要去塔十干!…我什麼也不曉得,我大夢未醒,完全沒主見…「那,妳們要怎麼辦?」
一連串的問題,沒有一個是我能做主的,我只能說我要去塔什干。「那,可以跟妳一起走嗎?」我也很想幫他呀!可是,可是…我支支吾吾的說「你等一下,我問問能不能想辦法…」我回過頭找Vicky。他說他要到塔十干車站或地鐵站 ,Vicky不置可否,她正忙著調車…可他也真沒耐性,沒等我們說什麼,調頭就走,不見了。或許他看我們回答的不夠爽快,就自行找辦法了。這時候我早懷疑他就是我們失散數日的合作夥伴,他說他到烏茲別克一個禮拜了,算算日子差不多。Gent是我們其中同一個計劃的日方大學生代表,他還背負著我們團隊拿到千里達展出的大型作品,獨自在烏茲別克流浪。當Bukhara軍事基地爆炸後,只有他失聯,大家都在找他。隔了幾天,他發Email回日本,說他找不到網咖報平安!
我應該在2007埃及見過他,可是沒講過話,他是個很安靜的大學生,不像一般日本大大小小夥伴,跟我們都很熱絡。眼前這個只背著一個隨身包,全身發臭的小日本男子,外表真有點像…我開始不安起來,我應該主動才對啊!如果真是Gent,我會愧疚死了。如果不是,我也沒有損失啊!我為什麼那麼吝於主動呢?旅行時,我很小心,不過通常我對女性旅客,沒什麼戒心。這都是我的旅伴的諄諄教誨,如果不是這樣,我回去上班事情就大條了,沒事也會變有事。因為莫名其妙的,我跟朋友在一起,陌生人都會先找我講話。可能老嫗看起來比較和善、親民,不過我可不想惹麻煩---惹眾家女子的麻煩。這樣造就了我的獨來獨往,甚至越來越維護自身的「隱私權」。看起來,好像我不知道在隱瞞什麼?不過,我反倒是看開了,別人要怎麼想是他們家的事,別理我就好了!還有,別讓我知道他們的gossip!
車子來了,我仍然不清楚這年輕司機是不是Vicky的朋友。在烏茲別克,私家轎車充當計程車的相當多,誰都可以順道載客。車子才走
Vicky說她住在Bukhara附近的小鎮,她問我們的時候還比較多,問我們為什麼來開會?…後來她直接要朋友載我們到旅館,真是讓我感動!我問要付多少錢?她說,希望觀光客對他們國家有好印象,她知道在這裡旅行的不容易,如果他們的人民有什麼不恰當的行為,希望我不要計較。她知道尤其是計程車司機…,希望我能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就已經快哭出來了。我把身上剩下唯一的鉛筆、手機套送給她,並留下我的名片。希望有機會再見!我們真的太幸運了!
我應該是流落到荒郊野外,叫不到車子,沒有公車,無人居住的地帶。可是我碰到一個以國家榮譽為己任的年輕人,試圖扭轉乾坤。我看出她的無奈與心酸,非常不捨。烏茲別克行久久無法下筆,就是常常想起她說的話。不過,人算不如天算,我的合作居然又給我碰上了一個說盡大話、騙人不打草稿的小子,我都跟他明說了我不想再跟他合作,他卻裝無辜,裝不懂,這就是他們的天性。為什麼我老是認為烏茲別克的男性相當不可靠?對了,那天殺的國際聯絡人,一毛錢也不退回給所有參加國的夥伴,聽說他逃到美國去了。可是美國不比烏茲別克,那區區幾塊美金應該過不到幾年就用光了。又聽說,他早在潛逃到美國時就找到工作了!唉!又是一個國家敗類!我並沒有寫信告訴Vicky這件事(她真的email給我了 ),這是很傷感情的,她知道了一定不好過。我想有朝一日,她會是一號人物,那麼烏茲別克就有救了。
PS. 我沒有照半張中途下車的照片,當時就如熱鍋上的螞蟻,只擔心如何求生存,照相?壓根兒都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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