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1-30 01:09:10天生南法人

給查理

Being Charlie Kaufman –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


Blessed are the forgetful , for they get the better even of their blunders -- Nietzsche
Charlie再度用了尼采的話當註腳,鋪陳了這完美的不完美愛情之作。
記憶是生命的軌跡,隨著生命延續不斷生成,證明了存在這件事。生活中出現了LACUNA INC. 它可以幫助人們消除擺脫他們一些不願意回首的回憶,愛狗的死亡、親人的逝去和分手愛人的種種過去,片中Joel為了以牙為牙也決定消除回憶中有關橘子妹Clementine的一切,當他發現那些回憶是如此深刻動人難以割捨時,他後悔了,他決定捍衛他們共同的回憶展開愛的大逃亡。

一貫Charlie創作人物的風格,憂鬱沉悶焦慮不懂得交際的Joel和 John Malkovich>中Craig及< Adaptation>裡的Charlie Kaufman似乎都有那麼一種巧合中的雷同,或者更貼切的來說,他們根本都是Charlie本人的投射,這位影壇界的鬼才一路從以收費人腦探險,布置一套悖論來闡述生存焦慮,,究極了創作者的歇斯底里和分裂,,講白天是電視綜藝節目明星製作人,晚上幹特務的奇葩,改編一本漏洞百出的烏龍傳記,教人懷疑是考夫曼故作輕鬆,根本在偷渡更深層次的創作焦慮,故事是轉化後的典型藝術/通俗兩難,而<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在回憶和現在、真實和虛幻中不斷刪除記憶又不斷追回記憶卻不自覺的在增加記憶;四部電影就像是不斷被果汁機壓榨的橘子肉最後形成一杯可口清澈帶有果肉的橘子汁,一切都是那麼單純,忽然恍然大悟:創作焦慮、生存焦慮,始終都是同樣的事情!當生命的逝去依賴記憶留底,創作者何嘗不再以書寫的成立自我落定?

被諭為全世界最棒的MV導演Michel Gondry展現了驚奇的視覺語言,為劇本角色活脫上濾鏡補光,妙極MV法,細描慢剪和著Beck的嗓音,從長段片頭序曲直接不說廢話進入故事主線,劇本寫的再聰明也無從精確表達。(查理考夫曼原始劇本裡並沒有這一段開場)將屬於男主角意識流瞬間轉場成迷幻游離的視覺呈現,將這齣荒誕陸離的劇本襯托,沒有特效的特效場景,魔術般的叫演員也大呼過癮,如同<青春電幻物語>光與影的玩弄,感受卻大不同,Michel功力完美呈現。

螢幕上流轉的光影後頭的竄動思維是Charlie Kaufman+ Michel Gondry。

Jim Carrey飾演男主角Joel,準備好享受他帶來的另一齣鬧劇式的喜劇片,然後再來面臨的是一陣錯愕,失望嗎?怎麼又帶著些許震驚於他那純熟的自卑混雜著焦慮意識的完美演出,在他說出: enjor it時,眼淚就這樣毫無警訊的就掉了下來,卻不是喜極而泣;終於發現了,Jim Carrey不再是那個用誇張臉皮博得大家歡樂的小丑了,也不是受人擺佈的可憐蟲,他奮力一博的跳脫出,如此驚奇的一步。無辜的眼神或許該說是無助,Joel睜開了雙眼望著窗外,一切就如往常但總有些什麼東西不對勁,想不起來就歸咎於車門的凹陷吧!片子就在這樣令人微愁的藍色色調中開始,如同 Nest>的造型,或許賦予Joel些微神經質的個性,沒有預兆不知為何的逃出了習慣中,voice over的形式在鋼琴聲的陪襯下似乎更憂傷了不少,冷列的風混亂的思緒恰如其分的並著Joel的日記行走,直到遇到Clementine。

是的,你沒看錯,裡的Rose正以金屬藍的頭髮、顯眼的橘色外套、滿口的髒話和天馬行空的想法來迎接螢幕前的各位觀眾,殷切的期盼你被這樣的Kate Winslet嚇到,這樣的一個”鮮豔的橘子”似乎是不怎麼搭配這二月的Montauk,你知道的,有點衝突,但目標明顯。熟知兒歌似乎成了Clementine打破陌生僵局的最佳武器,看起來自己處於落勢實際上卻反將別人一軍,至少在Joel身上,她成功了兩次。一顆橘子就這麼埋進了一堆泥土當中,她會被泥土吸光水份來個為愛情壯烈犧牲然後消失或是粉身碎骨的撕裂自己將果籽散佈泥土四周,隨著時間流經孕育出更多的果樹???? 我想,Clementine是個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婊子,要她輕易投降,想都別想。

Jim Carrey和Kate Winslet不用懷疑的配合如此剛好,只因為他們完全就是在扮演現實生活中的彼此,偏質熱情的Clementine是Jim Carrey,沉悶焦躁的Joel是Kate Winslet,而Clementine是Joel內心深層渴望的投射,多層交錯不段重複像多條電線纏繞併發出一絲火花,不是致命卻是深刻!電話筒那頭Clementine說著:
I guess that means we are married!查理士河中鼓勵Joel前往: Do you really care right now?每一字一句似乎就這麼恰巧的打入Joel的心坎裡,而Joel就這麼習慣於這樣的相處模式中,就好像他們認識很久了一般,然後Elijah Wood莫名的進入畫面問了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時光倒轉,Joel哭的嚎啕有深沉藍色搭配著,一場捍衛愛的戰役就如此展開。眼尖的觀眾發現了嗎? LACUNA INC中的地址正是探索John Malkovich中的那個住址,Charlie又在玩弄著大家,LACUNA INC可幫大家消除一些不想回憶的回憶,整個規模還真像有那麼一回事,它利用鎖定你大腦對於每段回憶產生的情緒,而每段情緒都有一個核心,消除了這些核心,大腦對於情緒反應開始退化,然後記憶開始蕩然無存,今天過後你就可以開始一段嶄新的人生,多美好!?但怎麼感覺的一絲哀愁浮上心頭?

Joel開始回憶起過去與Clementine的一切,就像是幻燈片一樣,可以倒轉檢示過去,所有事件重新演過一遍,Clementine在螢幕中不時消失卻又出現,就像是快速倒帶一樣,Joel似乎是知道他身在其中,他知道他正在執行消除有關Clementine的記憶,他假裝自己是高興著,情侶相處間的摩擦場景就這麼熟悉的叫人承受不住,彷彿自己就是裡頭的主角,所有事情都是那麼的細微發生在生活週遭,想否認都沒有理由;為了無聊小事鬥嘴、又一次無趣的午餐、自以為情趣卻顯得幼稚的行為,Joel慶幸著這些回憶終於就要消失了,為這段孽緣做個完美的句號吧!而當那些和Clementine美好動人的回憶出現時,Joel慌了,他想就此打住,但很抱歉,進了LACUNA INC只有乖乖受宰的份,這不就像大多數人一樣嗎?等到了快失去才知道去珍惜擁有,千古不變的真理,大家都知道,但還是一腳踏入深淵,愚蠢的人類發明了自以為可拯救世人的機器,就連自己都拯救不了,Dr. Mierzwiak二度犯下錯誤證明了機器還是拯救不了人性,Mierzwiak太太說的那句: poor kid. You can have him.you did.重重的捶向Mierzwiak或者是眾人,用一種無奈無力的語氣但力量卻是如此強烈,叫人支撐不住。就像是不管Patrick如何模仿Joel說過的話說過的事,Clementine就是感覺不對勁,頭腦似乎被這幾幕震撼到無法言語,心疼Mary?同情Patrick?或者是看見自己罷了!

不斷不斷在追回將逝去的回憶,spot light重重的打在Joel身上,嘲笑著他的無奈襯托出無比的哀傷,原來過去種種那麼的動人,這其實就是愛情的本質,場景轉換不停,Clementine消失又出現,Joel急欲抓住他卻無能為力,終於了解到憎恨她的一切原來都是最初吸引他的一切,人事物沒變,都沉靜的存在著,又何必強於留住些什麼呢?回到孩童時代吧!那樣有著無瑕心靈的永恆陽光時代,至少我們都那樣毫無憂慮放聲的笑過,是呀!因為我們曾經擁有!那就夠了!或許能夠重來,但至少還擁有回憶。

電影片名來自英國詩人Alexander Pope的詩,詩講的是一段淒楚的愛情,相差三十餘歲的神學家與少女相戀,兩人被拆散,被迫各自奉獻給神,永無法嫁娶(即「阿伯拉與哀綠綺思」)。詩以女孩寫給情人的語氣寫成,詩中反覆翻繞著愛與恨、希望與絕望、慶幸與後悔,夾纏難理的痛苦,而電影英文原片名的《無瑕心靈的永恆陽光燦爛》回到上下文,也是電影靈感來源,指的是,只有擺脫記憶、不再牽掛,這個斑駁的心靈才能得到救贖。問題是就連片中擁有LACUNA INC這項技術的人們終究無法擺脫記憶環繞,現實中的我們又該如何呢???像Joel和Clementine勇敢面對捍衛愛情使盡各種辦法,躲進Joel的羞恥中,但就算是已經大個兒Joel還是打不過孩童時的玩伴,就灑脫一點吧!既然有機會再重溫過去美好的一切,那就enjoy it!and say goodbye!

片末Joel和Clementine又回到了海邊的那棟房子,故事情節繼續進行著,但
他們都知道還是抵擋不住,房子開始塌陷,海水湧入,離開前至少說聲再見吧!一場和記憶的戰爭,終點卻也是起點,一切似乎都沒變過,變得只是當事人更懂得珍惜!

How happy is the blameless Vestal's lot
The world forgetting, by the world forgot.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
Each pray'r accepted, and each wish resign'd
-- Alexander Pope





參考資料
1 【非同步影評】 考夫曼的大逃亡──關於《王牌冤家》 黃香瑤
2 <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 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