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另一個生命下決定，實在是一件痛苦無比的事。

兩邊的思緒在拉扯，一方面期望她能有更好的機會，另一方面也覺得人生不是全然按照自己的期望運作。好像不管下那一種抉擇，都逃脫不了既成的事實。這和自己的選擇不同，親緣關係很容易讓人遲疑，某一層次來說：「被上天寄養的小孩」該如何對待她呢？其實父母也在學著嘗試錯誤，很無助的學習著。

這幾天密集和各方人士通電話，我真的覺得父母再怎麼怠忽職守，都應該花點力氣和小孩溝通，依目前的環境，慢慢演變成「貴族式教育」，肯砸錢培育孩子的父母，自然能養出較有優勢的小孩，不見得是小孩先天有什麼特別的天賦，而是他們贏得較多的機會和資源。

不同背景的父母，用不一樣的眼光和方式培養小孩，像跳雙人探戈般，默契較好的很容易勝出，這些小孩贏的不只是才能，而是父母花費的時間與精力，一場漫漫無期的持久戰，看誰能撐持到最後。真覺得這方面沒有立足點的平等，只有運氣和福份。

終於直接聽到來自學校的官方說法，我越來越痛恨多元入學和九年國教，升學的壓力下移至國中開始，如果一個小孩必須從國二國三開始，提前為大學徵試和直考作準備，我懷疑拼到最後，還剩下多少讀書的單純喜悅？國中的課程要提早和高中作銜接，因為主管機構對課程的安排出現漏洞；多元入學的方案，逼迫父母送小孩去廣學才藝，因為單純苦讀出身的小孩，會在兩次徵試中敗下陣來。全人教育是一個太崇高的理想，單一天賦的小孩會在篩選的過程中被犧牲。很恐怖的生存競爭，如果連從事教育的人都看不下去這種「比父母財力」的模式，我們的下一代那還有愉快的成長過程？

因為這種觀察，即使校方一再強調「念私校不必補習」，我懷疑我有這樣的勇氣把小孩全然信任的託付給他們，對整體制度的不信任，讓我寧可在有選擇的情況之下，多介入孩子的教育方式。畢竟念私校牽涉到「直升」或「外考」的問題，與其無止境的耗損財力，我寧可提早規劃未來的走向。很可悲的選擇－因為好像別無出路。

大概基於這種不捨，所以老大一邊看小說、一邊準備月考，我只好睜隻眼閉隻眼，想到她未來六年的苦日子，覺得要讓她在這學期玩個痛快。我看我帶頭玩好了，這樣一定精采無比。反正以後有的是苦日子要熬，先玩起來存著好了。


2007/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