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鐵　　　　　　

　　紐約的地下鐵真的很可怕。

　　當然，這地鐵系統是很古老的，不可能要求它光鮮亮麗，然而，倫敦、巴黎與布達佩斯的地鐵都很老舊，但若要論髒、亂、臭，卻仍是數紐約地鐵第一。

　　走進紐約的地鐵，有如走進溝渠。那兒通風系統欠佳，燈光大多陰暗，偶爾異味瀰漫，有些地方還有滴水，到處髒兮兮的就不用說了。另外，在地鐵轉線並不容易，我在紐約住了三個星期仍然常常碰壁。

　　這地鐵糟是糟，但它卻是紐約一道獨特的風景。這個分布全紐約的地下世界，與地面的紐約形成強烈對比。從華爾街走進地鐵，是從繁華世界掉入溝渠；從四十二街走進地鐵，是從華美劇院掉進地窖；從中央公園走進地鐵，更像從天堂掉進地獄。紐約的地鐵掘得很淺，我走在街上時，就常感到地鐵駛過的震動。兩個世界，如此截然不同卻又如此接近。

這種矛盾的共存，其實就是紐約的一大特色。所以，不少電影都以紐約的地鐵為場景，因為那裡充滿戲劇性，那是大都會中的黑暗角落，那是現代社會中的無政府疆域。多年前陳耀成導演的《錯愛》就拍了一個中國女子離奇地被推進地鐵路軌慘死的故事，帶出的是人在異鄉的境況；《驅魔人》中的神父對地鐵中的乞丐無情地不屑一顧的畫面，拍出了一個正邪難分的墮落世界；最新的《蝙蝠俠》中出現兇徒的高咸市地鐵，根本就是以紐約地鐵為藍本去呈現一個無法無天的社會。

每天坐紐約的地鐵，我也明白到幾米為何對地鐵有情意結，無論是《地下鐵》與《向左走向右走》都有很多地鐵場景。那種黑漆，那種髒亂，那冷冷的列車聲響，令人感到寂寞與無助，是都市人心靈世界的展現。那天，我看著路軌上那些一望無際的黝黑鋼鐵支柱，發呆了好一陣子，那一刻我終於懂了幾米作品中何以常出現彷如異境的地下森林。

紐約的地鐵令人皺眉，但若以文學的眼睛去看它，你卻會發現無窮的詩意。我認為這地鐵應該大翻新，但如果有天紐約真有了光鮮的地鐵，我卻大概會很失落呢。（愛恨紐約．十）create_adam@yahoo.com.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