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工作一直來
也許是因為家裡有小孩子跟嬰兒這樣無法忽視的「生命」存在
（我那剛滿十一個月的小姪女笑起來真的令我無法抗拒
不知不覺地就開始心甘情願扮演老萊子角色）
所以已經好一陣子沒去看生命的負面
或者說（對我來說意義等同於）嚴肅思考了

讓工作和照顧（同時也有玩）小孩這些事佔據心思
比較容易過日子
但也有一種哪裡也去不了的感覺
而就在此時
我遠在美國的表哥因山難過世的消息傳來

這位表哥是我遠嫁到美國的二阿姨的兒子
只比我大五六歲
據說早年我阿姨還在台灣時我們曾一起玩過幾次
但我對他幾乎沒有什麼印象
不過幾年來關於他的消息總是會透過我媽傳給我
這種到底算不算是真正的家族感覺我也不清楚

他也算是個飄蕩的人吧
唸了兩個碩士
但還是找不到喜歡做的事情
工作換來換去
待的地方也換來換去
據我阿姨說
他對什麼都不滿
就是喜歡爬山
而結果也在山裡面走了

據說
他是跟女友兩人一起開車去爬山
本是個一天就可走完的小山
但途中他不小心摔下山崖
腿跟肩膀都斷了
因此只好由女方走好幾小時下山再開車去求救
等女方找到救援已經天黑了而且又起霧
無法找到他的位置
一直到隔天下午才尋獲他
但他沒有足夠禦寒衣物（山上還在下雪）又受傷
被找到時只又說了幾句話
之後就回天乏術了

時空距離的遙遠
讓我聽完這個消息後
腦中立刻浮現的是在discovery看過的「逃過鬼門關」
有一次演出過年輕夫妻遇到山難的故事畫面
但他們逃過了
而我表哥沒有

老實說我的感覺也很複雜
喪失親人的哀悼是有的
畢竟不管這種家族概念關係是怎麼被維繫的
我感覺到的還是「我的表哥」的死
而我媽則是一想到他一個人獨自在山裡捱了那麼久
眼眶就紅了
此外應該也是想到自己一個人在美國的二阿姨必須獨自承受這些吧
雖然我表姊也還在美國而且結婚生子了
但我二阿姨目前是獨身還一個人住
我媽一定有聯想到當初我爸過世的時候她自己面對喪葬的一切吧

除此之外
我也忍不住會想
「對什麼都不滿，但就愛爬山」的他
最終是在山中走的
不曉得是否對他來說還是有一點點幸福的
但我又覺得這麼想不也是太自我中心了嗎？
他的生命的喪失
是我能去判斷的嗎？
也許他正準備開始新的嘗試
也許再過幾年他會找到跟生命相處的方式
但不管如何他的機會已經完全消失了
我想
除非他選擇自殺
不然他的死終究是個暴力

也許我的結論是很老套的
但當我必須誠實審視比較自己跟他的遭遇差別時
就不能否認我有生命而他已經沒有的這個簡單事實
我還有他已經沒有的機會
我有能力對別人跟對自己好

而當我不那麼懦弱時
就應該要正視這點
不然會更討厭自己

最後
謹希望所有關心表哥的人
都終歸能獲得平靜



20070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