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Lawson)

2008. 5. 27

 

 

    開講之前，先做個簡短的說明，此處所謂的 “黃昏”，定義因人而異，譬如今年三月，梅可望校長歡慶九十大壽，但如果我說他已屆 “黃昏之年”，他一定不同意, 甚至會抗議, 因無論是生理或是心理狀況, 校長都較許多六七十歲的人,來得年輕。

    而事實上，以我和許多其他與他熟識的人而言，梅校長的人生旅程，距離 “黃昏”， 其實還很遙遠。又，若照張群先生“人生七十才開始” 的說法，我這裡要說的 “黃昏”， 根本就尚未發生。

    至於本人小弟我，在梅校長面前，亦不敢隨便造次，硬要賣老, 稱自己已屆黃昏之年，否則就是對校長不敬。

    那麼這篇短文所為何來 ? 其實我只是想把自己在退休後的一些感覺，畫個圖樣作記錄，但對目前這段生命的旅程，思無其他較恰當的詞句可以名之，為了方便，姑且稱它為 “黃昏”. 又這篇文字, 其實是我腦中那幅圖畫的解說而已.

    "黃昏”二字在這裡，並無任何不捨或遺憾之意，只是它會持續多久，誰也料不準。說不定到了梅校長的年紀，我的夕陽，和他的一樣, 仍高高的掛在西邊的天空上，遲遲不肯下山，又或是明天的太陽, 不再為我升起, 我也照樣無怨無悔.

    但這並非重點，重點是，無論它長或短，我都必須誠實的說 : 我的黃昏無限好，只因有夕陽。 再精確一點講，在我的黃昏裡，高掛著一輪金黃色的落日，直照得彩霞滿天，金光四射，美麗動人到讓人幾乎無法逼視。

    晨起的太陽，像一粒青澀的蘋果，一隻初生之犢，充滿著對生命的憧憬和期待，卻因必須準備應付後頭生命旅途中的各種試鍊和考驗，所以我們幾乎無暇和心情，去好好的欣賞它年輕又充滿著希望和鬥志的臉龐。

    正午前後的太陽是一顆通紅的火球，一頭橫眉竪目的蠻牛，為了生計而無止息的燃燒,奔波和碰撞，承受著各種生活的嚴酷考驗和挑戰。這時候的太陽，充滿著刺眼的光芒，和難以忍受的溫度，偶而還會遭烏雲蔽面，光芒盡失，故皆無甚可觀之處。

    黃昏的太陽，則是一顆黃橙橙的加州香吉士，一隻飛過千山萬水的艱辛旅途，現正準備返巢的倦鳥。它的臉上雖曾沾滿了風霜雨露,泥濘沙塵, 如今卻只剩下成熟和智慧的印記; 它身段優雅, 神情從容，顯現出一種 “也無風雨也無晴” 的篤定，和無怨無悔也無愁的輕盈。

    生命過程中，不論是風雨的洗禮或是烏雲的遮掩，如今都成夢幻泡影，在夕陽下,有的只是一幕幕美好的回憶, 回憶裡盡是甜美可愛的臉龐。

    黃昏之好，好在有一顆橙黃、成熟、篤定、優雅和刻滿智慧痕跡的夕陽，放射出萬丈溫柔的霞光, 而未到黃昏, 那來這樣可觀的太陽, 所以此時此刻的我, 只有滿懷的感恩之情，而再無任何的貪念和遺憾. 夕陽何時西沉, 其實已無關緊要.

 

    名作家余秋雨曾給 "成熟" 下了這樣的定義 :

 

    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彩,

    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音韻,
    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

    一種終於停止向周圍申述求告的坦然,

    一種能寬容哄鬧的微笑,

    一種沉澱了偏激的淡泊,

    一種能耐得住風霜的厚實,

    一種不拒人攀越的高度.

 

    黃昏的夕陽給人的正是, 也應是這樣的感覺, 否則即無可觀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