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10 01:07:50史丹熊

Lycoris albiflora。〈完〉

這是我後來補完的,如果覺得原來部分已經夠完整看懂了就不用看(稍微)補完篇。






























































彼岸花,悲傷的回憶。


冥界的…
接引花。






田中煩躁地闔上眼,深深嘆了口氣。
她其實,什麼都知道。


知道那個人的一切。
高橋愛,她初中時的社團學姊。
那個總是帶著溫柔微笑摸摸她的頭喊她麗奈的學姊。






她最後一次見到她,在醫院。























「少開這些無聊的玩笑了!妳是神話故事看太多了吧!什麼花呀葉啊的…」
龜井轉過頭來望著她,眼神柔軟地令她膽顫心驚。
「我真的看過喔!在火照之路上的曼珠沙華…」








她有時會覺得,會不會哪天她一睡醒,龜井已經不在了。
她握著龜井手的力道,大到連自己都覺得痛。
龜井卻只是,偏過頭,淡淡地笑了。






田中覺得她在賽跑,跟一個看不見的對手。

她拼命追逐著龜井的背影,卻發現她只是越追越遠。
伸出手,無形的牆阻隔在她們之間。



田中無力地在夜裡抱著膝啜泣,有一些,無法突破的什麼,橫在她們中間劃出深深的長溝。她無法跨越,就只能在對岸,看著龜井像個迷路的孩子般徬徨地找尋著永遠也找不到的出口。





她知道,那個阻隔,是高橋。

























「日出高校?」藤本看著她身上的制服,不悅地攏起眉。「麗奈不再多考慮一下嗎?崇拜啊什麼的,跟追隨是兩碼子事妳知道的。麗奈」她放輕了語調,悲哀地望著她。「妳也看到了吧?那天…我知道妳在想什麼,我知道。可是,麗奈…很多事,不是只要妳伸出手就可以解決的。妳懂嗎?對於那個,已經把自己遺棄在回憶裡的人。」



「嗯。」田中輕撫過制服上的校徽,無奈地笑了。「如果對迷路的人不伸出手不是,太過分了嗎?」



「麗奈。」藤本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輕輕開口。「妳知道嗎?很多時候,溺死的人,都不是真正溺水的人,而是自告奮勇跳下去救人的人。」

























「…田、田中…」





田中望著眼前的人,巧妙地掩飾了自己的訝異。
其實她沒想過會這麼快遇見龜井,雖然她早已在心中排演過無數次相遇時該說些什麼,但現實的相遇卻來得措手不及。



「嗯?」
田中微微偏著頭。



她在想,龜井現在看到的她是什麼樣的顏色?
她在想,龜井會不會想起曾在哪裡看過她?
田中悄悄握起拳,感覺手心冒汗。



「其實就算遲到也可以,不必這麼趕的。」
龜井伸手拉整她的領子,田中抿著唇,努力壓抑住自己狂亂的心跳。





那雙手…
曾經溫柔地擁抱著高橋學姊。




















田中呆楞地看著她。
…她悲哀地發現龜井迷濛的眼裡完全沒有她的影子。

























─開什麼玩笑!




田中在醫院長廊的彼端,看著被藤本架住掙扎著狂吼的龜井。
然後忽然靜止了,龜井癱坐在地上,無神地望著白色的牆。


感覺就像,線斷掉的魁儡娃娃。






心裡一陣莫名恐慌,田中走上前,蹲下與龜井平視。
龜井的眼神,穿越她,彷彿什麼也看不到似地,毫無焦距的目光。

田中眨了眨眼,感覺似乎若不緊緊拉住龜井,下一刻她就會如陣煙般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猶豫地伸出手,搭住了龜井瘦弱的肩。















─全部都是騙人的!






龜井彷彿被電到般地跳了起來。
她用盡力氣地大吼,推開身邊的田中,在眾人反應過來前衝出了醫院。
田中呆楞地任由藤本扶起自己,她望著自己的手,無奈地笑了。















─走開!我什麼都不想聽。





她後來再看到龜井,還是在醫院裡。
龜井捉著新垣的肩,哀慟地喊著。



「妳不能,什麼都不想接受。」
她看到新垣搭著龜井的肩,闔上眼沉重地開口。
「不要讓小愛難受。」




龜井鬆開了手。
她看到龜井的淚,從紗布中滲出,滴到地上。
「她說她,不會離開繪里的。」


龜井無力地攤坐在地上,無奈地苦笑著。
「都是,騙人的…騙人的…」






她只能站在一旁,束手無策地看著龜井哭龜井笑。




















田中穿上制服,無奈地笑了。





她其實很難敘述自己的心情。

一開始,的確是為了一直仰慕著的高橋學姐才來報考這間學校。然而後來,卻是為了龜井。
當她,在進入高中的第一天遇到龜井時,她笑了,也哭了。


為了相遇而微笑,為了相遇而哭泣。





當她看著龜井望著她的眼神時,她忽然想起藤本說的,很多時候,溺死的人,都不是真正溺水的人,而是自告奮勇跳下去救人的人。

田中看到了那樣的未來,如井般深沉沒有光亮的未來,奮不顧身往下跳,她知道,最後沉入井底的會是自己。















龜井一直都,把自己鎖在自己所建構起的牢籠中。
田中望著她,不斷掙扎不斷哭泣,卻還是乖乖地被鎖在牢籠裡。

她不是出不來,而是不願意。




龜井不斷向她發出求救訊號,卻又不斷後退。
早在龜井求救前,就劃下了不可越界的記號。
她只能在被允許的範圍內,拼了命地伸出手,卻發現,一切都捉不住。

捉不住龜井,連自己也沉淪。













田中想,為什麼一個人的悲傷會這麼沉重?
重到喘不過氣,重到連兩個人都無力扛起。



她想或許是,龜井的悲傷來自於,失去了全世界。
無法扛起龜井的世界的她,只能陪著,墜落。

























龜井掙扎地伸出手,將田中擁進懷裡,用彷彿要將彼此嵌進身體裡的力道。




「繪里…」
田中啜泣著,在龜井懷裡。





她知道有些什麼已經過去,有些什麼已經回不來。
面對了過去卻不一定代表要接受,她抬頭望著龜井,依舊還是柔軟到令她心痛的眼神。








「一直以來,對不起了…」
龜井溫柔地開口,淡淡地笑了。





彷彿是一種直覺。
田中緊緊揪著龜井的衣服,她知道如果不這樣的話,龜井就會消失了。













人是一種,窮盡一生在追求的生物。
如果追求的什麼,已經不見了,已經消失了。

失去了目標的人類就像是失去了世界失去了自己,
與死亡無異。





田中悲慟地闔上眼。
她知道龜井失去的,是永遠也回不來的,無法取代的。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




































那次,是田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真正的龜井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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