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

第一集

我一步一步地向舞台邁進．．．整個場地目前已有二分之一以上的人，未來二年的命運已經在這個舞台上決定了。我整個腦袋瓜子是一片空白，總之聽前輩的話，用當天早上擦屁股的手去抽那支籤就沒錯了．．．糟，早上我是用哪隻手擦屁股？是左手？還是右手？完蛋了．．．眼看著就輪到我了。

「背對籤筒，抽支籤，抽完後高舉籤球，大聲複誦你的名字和籤號。」負責的軍官正像機器人似地對每個即將上台抽籤的人一次又一次地複誦著。

我走到籤筒旁，整個場子對我來說就好像突然變成了墳場，什麼聲音都消失了，我的命運就即將被下一隻隨機被抽中的籤給決定。

籤筒旁有另一個軍官，再次重複著：「背對籤筒，抽支籤，抽完後高舉籤球，大聲複誦你的名字和籤號。」看樣子，不是只有我上台後會腦袋一片空白。

我把左手伸進了籤筒，轉了轉，抓了一顆．．．不對．．．我要和命運相抗．．．我把手中抓到的籤球又放走，抓了另外一顆；我看了一下上面的號碼，「華建國，六號。」我大聲複誦著。

「華建國，六號，」紀錄的軍官跟著我複誦著，「八軍團！」

我望上左上方的看板，六號是八軍團沒錯，但那是什麼鬼地方？軍團？聽起來就好像是什麼駐在外島的部隊一樣．．．完蛋了．．．我臉色鐵青的走下台，回到原來的位置，拍了拍前面教育班長的肩膀，「班長，請問八軍團是什麼單位？」

「八軍團就軍團啊！」班長愛理不理地搭腔著。

「那是外島嗎？」我不安地追問。

「不是啦！」班長沈吼著，「不要說話！」

我又縮了回去，但一顆不安的心總算是踏實了點，還好．．．只要不是外島，什麼都好。

鱼 鱼 鱼

「你抽到什麼單位？」我的鄰兵121在洗完澡後的休息空檔，跑過來和我聊天。

「八軍團，」我一臉哀怨地問道，「你知道是什麼地方嗎？」

我的鄰兵皺了一下眉，「嗯．．．好像有聽過，軍團好像蠻操的哦！呵呵．．．我抽到炮指部。」

「啊，」聽到軍團雖然不是下下籤，但也不是什麼好籤後，我突然覺得世界又灰暗了起來。我沒好氣地應了聲，「炮指部是什麼地方咧？」

「炮指部啊，」鄰兵開始描述說，該單位若是分配到好的業務，會有多爽多涼，但我已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鱼 鱼 鱼

隔天一早，我們便被依抽到的單位被分成不同的團隊，原來的連隊過了今天，就是等下梯新的菜鳥來替代我們。

抽到八軍團的人還真不少，我們在一群吆喝聲中排成縱隊，我探頭算了算，我想大概有六十個人左右吧？

烈日當中，我們依然維持著蹲姿，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進新訓中心前，作的功課也就只到抽籤為止，所以接下來要面對什麼事，我是一點概念也沒有。

「好，」一個微胖，但皮膚白得不像話的軍官站在我們隊伍前，對我們喊道，「現在，會中文打字的，起立！」

我立刻跳了起來，但也看見其他有大概十幾個人也跟著站起來。哼，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誰都知道電腦兵最好，不用出操。

「好，」這個白白的軍官又開口，「每分鐘打不到十個字的，蹲下！」

十個字？我忍不住偷笑出來，但還真有人打不到十個字也敢站起來的，只看二、三個人蹲了下去。

軍官又重複，「沒有廿個字的，蹲下！」語畢，又看見幾個人陣亡。

「卅個字！」又幾個人陣亡。

現在，包括我只賸下六個人還站著；別怕，華建國，你是商科出身的，這些人一定沒有幾個可以打敗你。

「好，」白白的軍官對我們六人用眼神掃視了一番後，「從你開始，先報每分鐘的字數，再報輸入法。」

「什麼法？」第一個被點到的兵傻住了，這個軍官見狀立刻吼道，「你給我蹲下！」

也難怪，連輸入法都不懂，這傢伙還敢站起來，還撐那麼久咧．．．

「好，」白軍官又開口了，「從你開始，報！」

「卅個字，注音。」第一個人喊道。

「卅個字，注音。」第二個人喊道。

「四十個字，注音。」第三個人喊道。

天啊，這些人都在騙人，但這個軍官只是頭也沒抬地一直記著。「六十個字，無蝦米。」第四個人喊道。

「好，」白軍官很滿意地點了點頭，「最後一個。」

「九十二個字，倉頡輸入法，」我大聲喊著，隊伍裡突然一陣驚呼聲。

入新訓中心以來，我一直奉守著不作頭、不作尾（註：凡事不搶第一個，也不作最後一個）的原則；這是我頭一回，決心展露一點頭腳。

「安靜！」白軍官對部隊吼了一聲，在喧鬧聲靜下來後，白軍官抬起頭，用眼神打量著我，「再說一次？」

「九十二個字，倉頡輸入法，」這次我帶點微笑，對白軍官複誦。

「好，好，」白軍官開始在筆記上大劃特劃，「有檢定過嗎？」

「報告，」我大聲回答，「檢定過了。」

白軍官又抬起頭對我瞄了幾眼，「名字和兵籍號碼！」

「報告，」我在眾人羨慕的眼神中答道，「華建國，宇００２３９４６」

「你，」白軍官對另一個用嘸蝦米的說，「名字和兵籍號碼！」

白軍官抄下我們兩人的基木資料後，轉身對帶隊官說了幾句話．．．咦，怎麼好像有點爭執？白軍官撥了手機，並把手機交給帶隊官後，站在一旁一付胸有成竹地瞪著帶隊官。

只見帶隊官掛了話後，將手機交還給白軍官，白軍官又瞪了他一眼，便回來對著隊伍喊道：「華建國、蕭偉杰！」

「有！」我們兩人紛紛站起來。

「華建國，你跟著我。」白軍官說，「蕭偉杰，你跟另外這位班長走。」

這時，我才注意到，這二位都只是下士，也就只是教育班長的職級，只是他們的右領有個奇怪的符號，讓我覺得他們好像是軍官。

我跟著白軍官．．．不，白班長走到室內，來到一張桌子旁邊，「坐！」白班長開口指示道。

「謝謝班長。」我禮貌地答話，便跟著坐下。

這時我看見他的名牌，他姓楊，叫楊育能。

楊班長指了指他右領的符號，微笑地對我說，「你知道這個符號代表什麼單位嗎？」

我搖了搖頭，「報告，不知道。」

「啊？」楊班長有點不可置信，「不知道你還敢站起來啊？真服了你了。」他搔了搔頭，接著說，「這個符號代表管錢的，也就是財務單位，就算你對軍中組織不瞭解，你看我的皮膚和身材，也該猜得出來我們單位是很爽的。」

爽？聽到這個字我的確蠻爽的，但還是裝得很純真地說，「報告，我．．．我沒有想那麼多。」

「總之，」楊班長有點不耐煩了，「待會若有別的單位來要你，勸你也別接受，你懂嗎？我們處長是三朵花（上校）的，敢和我們搶人的也只有總司令了，但總司令的單位也不見得比我們單位爽，懂嗎？」

我點了點頭，隱約中覺得好像捲入了某種權力鬥爭；不過只要能在好單位，我才不管那麼多咧。

這時有個肥肥胖胖的軍官，右領一樣有個錢的符號，應該就是楊班長的上司了，一來因為他左領有兩朵花（中校），二來從楊班長閃電似地站起來，對他畢恭畢敬地，笨蛋也猜得出來；所以我也立刻跟著站起來。

「這是我們處裡的蔡中校，蔡科長。」楊班長對我介紹著，隨即對蔡科長介紹我的背景，只見蔡科長不斷地點頭。

「那這位和那邊那一位」蔡科長對帶隊官說，「我們就帶走了，你有問題的話，再打到主計處來。」

帶隊官有如被電到似地答是後，我和另一位新兵便被帶到一輛吉普車旁，「上車吧！」楊班長笑著說。

天啊，吉普車吔！「這是處長用車，今天借我們帶兵用的，上車吧！」

我們順從地坐上了車，我開始覺得，我可能是中了頭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