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8-24 21:37:37Ilenia

維也納,即將日落

請容許我將故事的發生地又拉回了維也納。

章節順序裡我應該已經抵達薩爾斯堡(Salzburg),不過,你該明白的,有時候記憶總是反反覆覆地在難以預測的時候突然跳出來,有些你以為你不可能記得的微小細節,往往不可置信的牢駐在腦袋裡的某一個角落,而且比什麼都鮮明。

在義大利作家伊塔羅.卡爾維諾的「看不見的城市」裡,主人翁就曾如是提及:「我總是在離開一座城市之後才開始在那座城市裡旅行。」

有時候步履已經遠離了,才開始聽明白了上一座城市的語彙,於是心裡的竟然就這麼記掛了起來,可也不能再回頭。

旅行回來之後,朋友們圍著我聽故事,酒足飯飽竹筷敲著杯緣堂堂響,席間總是笑聲不斷。有時候以為故事已經說盡,但是往往回到家之後,閉上了眼睛暗裡竟又不斷湧出各種急欲被聽見被看見的回憶,嘰喳的在耳邊碎語不停,彷彿都有了生命似的,日復一日的蚊子般的嗡嗡舞著,不分晨裡夜裡。

「你們到底要這樣跟著我到什麼時候?」我問。

直到我提起了筆, 敲起了鍵盤,那嗡嗡聲才暫且屏息。

步履不能回頭,寫故事卻可以插隊,原諒我說了這麼多,只是為了給你們看這張維也納街頭的照片。

維也納是我搭了火車離開義大利,旅行的第一站。這是我在維也納的最後一天,大概是晚間七點左右的熱鬧三叉路口。歐洲夏天太陽下山得晚,可也漸漸地在拉長人們的影子。

在這個城市裡從早到晚走了整整三天,背著沈沈的書和相機還有礦泉水,我疲累得坐在路邊動彈不得。街頭表演的小攤一個一個的在收拾行囊,也許是即將天黑了,也許因為隔天一早就要離開,所以看著人們的步伐像是行色匆匆,我按了幾張相片,似乎眼前的景物過了下一秒就不會再回來。

但什麼算是永恆?幾秒算是瞬間?誰也說不出來。我看見水溝蓋印上路過的美麗女孩被拉長的高跟鞋影子,女孩走了,可是那影子卻還像拓在上面似的越來越深。鄰座孩童滴落在石板地上的巧克力冰淇淋印漬,像是上一個世紀就在那裡了,也許明早當我一踏離這裡,老教堂與石板路就立即風化傾圮,而我不會知道,但城市仍會成立在我的記憶裡面,鮮活熱絡地,也可能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