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吃香喝辣

或許從來沒有女性到他們那裡研習，顧問總是對我們特別照顧，時常中午時間就帶我們去吃道地的日本料理，有一次他堅持要帶我們去吃〞拉麵〞。直說有一家的豬肉拉麵特別好吃，不吃可惜。既然大柴先生誠心相邀，我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一行三人，走在方磚小道，大柴先生的步伐快得驚人，可能他早巳飢腸轆轆，我們在後面跟得是腳步大亂。

來到了那間店，空間不大，吧台式的座椅，和日劇上看到的一樣。我們笑著坐定，心裡既感激又興奮。侍者悶聲不響地端出三大碗的麵，他一出現，著實嚇了我們一大跳，那個是碗嗎﹖既寬且深，大得足以拿來洗臉了！而碗中的豬肉，可不是我們在台灣習慣看到的小肉絲，而是一整塊約半斤重的超大豬肉塊。

大柴先生二話不說，一頭栽下，狼吞起來，偶爾抬頭示意我們不要客氣，盡量吃。我和同事手拿筷子，相視而笑，有著老虎吃天，無從下口之慨。

日本人吃拉麵都是呼嚕呼嚕大聲用力地吸麵以表示好吃。在拉麵館裡，當場就開了眼界，無論男女老幼，紳士或淑女，衹要拉麵上桌，必定一臉栽進碗裡，埋頭苦幹，窸窸窣窣聲音此起彼落。所謂入境要隨俗，我也夾起一條小麵，試試看。從小課本裡就教導我們，食不出聲，以致口技差矣，我試了幾次，每次都噴灑到自己的臉上，十分笨拙，不得不佩服這種獨門功夫，令吾自嘆弗如。

除了拉麵以外，大柴先生三天二頭請我們許多正宗日本料理，而研習所內那位翻譯許小姐也沾光一起同饗。日本的吃是非常昂貴的，若不是大柴先生宴請，恐怕我是無褔享受。

隔天下班，我們又來到某高級餐館，門前小橋流水，池中錦鯉搖頭擺尾，十分雅緻。餐廳陳設，古典高雅，裡面的服務員可都是著和服，蓮步輕搖，不論是景或物，都散佈著濃濃的東洋風。這種日式餐廳，可要跪著吃，在榻榻米上，擺上矮桌，人們就跪坐在墊上用餐。為了不失咱們大中華的泱泱氣度，跪姿可是標準得一點都不含糊，然而女子的跪姿得以側跪為要，身體的重心會偏向一方，跪不了幾分鐘，即感血液循環不良，一邊的腳早巳麻木，另一邊又酸痛難耐，偏偏這一餐吃得是賓主盡歡，聚散依依，使得我如坐針氈。

有時真不明白，為何日本人這麼愛用碗碟，沒幾道菜，桌上即巳擺滿大大小小的餐具，看得眼花撩亂，而每道菜都裝點得十分誘人，算是秀色可餐，但吃下肚總有一絲不對勁。這裡有開胃菜，也有冷盤，熱盤，還有熱呼呼的清酒，所以一席吃下來，忽冷忽熱，談菜色還可以，但就是少了一點中菜大碗喝湯，大口吃肉的快感。

而大柴先生還是自認招待不週，非得好好盡個地主之誼，我們一行四人又擇日來到東京十分熱鬧的銀座，這回可是要吃日式火鍋，它和台灣的火鍋有些不同，鍋裡的料，可都整齊排列，如拼盤一樣地美麗，上菜的方式和西餐很像，是由服務員一道一道送來，有時還在站在一旁幫忙下料。火鍋裡當然少不了肉片，薄可透光，下水二三下就得撈起，沾著拌有蛋黃的醬吃，又滑又嫩，美不可言。

生魚片，是日本最具特色及代表的食品，許多料理都少不了它。侍者上了一道生魚片，肉片呈鮮紅色，切得四四方方，看起來吹彈可破，大柴先生，熟練地夾起肉片再沾上芥茉，大口吃下，表情飄飄然，然而我還是不敢輕易嚐試，許小姐和同事，也一一吃起生魚片，他們二個動筷之迅速絲毫不遜大柴先生。

來日本若沒吃上幾口生魚片，豈不白來了，然而幾度下筷，總是遲疑地收了回來，最後我改吃一旁的生蝦肉，心想它小巧玲瓏，應該入口即化。誰知它軟軟水水，才輕咬二下，那蝦的生汁一溢出，味蕾即產生反射抗拒，直逼得我暗暗作嘔。為避免尷尬，我緊閉雙唇，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對於生魚片，我算得上是土包子，衹敢遠觀而不敢褻嚐焉，但大體來說，我們在大柴先生的羽翼下，充份享受溫暖，不僅工作輕鬆愉快，還不時可以吃香喝辣；置身海外，能如此愜意，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