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奴才終於又聽到您叫奴才小桂子了!” 小桂子激動地說道. “主子, 您是不是很疼啊?” 阿桂看到永琪額頭的汗水馬上問道. “主子要是累或者不舒服, 就不用和奴才說甚麼了! 奴才……奴才其實就是高興! 看到主子醒了, 打心眼兒裡感到高興!” 阿桂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
“你……不是奴才……” 永琪實在無法多說話, 所以只得簡單明瞭地說了.
“是! 是! 我……我明白了.” 阿桂為了避免讓永琪多說話, 所以也就不去辯駁了. “主子, 您有甚麼事情要吩咐……吩咐我去做的嗎?”
“小桂子……有件事……我的確要……拜託你.” 永琪微微一點頭地說.
“有甚麼事兒主子儘管說! 哪兒有甚麼拜託不拜託的呢?!” 阿桂連忙答應了.
“如果……如果我死了……” 永琪還沒說完, 阿桂已經一聲驚呼.
“怎麼會?! 主子, 您一定會洪福齊天的! 這麼多年您都撐過來了, 怎麼會死呢?! 主子, 您現在是剛醒過來, 身子還沒有復原, 您可千萬不要多想啊!”
永琪聽了, 虛弱地笑了一聲. “呵……人還能不死?! 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死了……小燕子……她也絕不會……再獨活了……到時, 星兒……星兒也嫁給……東兒了, 我……不必擔心. 但是……但是辰兒……”
“主子, 您放心吧! 如果……如果真的發生甚麼事, 我也會永遠跟著小少爺的! 直到小少爺用不著我了, 我再來陪您和格格!” 阿桂一臉堅決地說.
永琪知道阿桂是個死心眼兒的人, 勸也勸不來的, 所以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 “到時候……你帶著辰兒……去京城……找紫薇……格格, 她一定……會為你們……安排的……” 永琪說完, 又閉上了眼睛. 他皺著眉, 呼吸也有些紊亂, 額頭上斗大的汗水還是不停地流, 他實在是忍不了了.
“主子, 我還是把格格請進來吧! 這些年來, 她一直為了這個家操勞, 我也幫不上甚麼, 現在您終於醒了, 格格她一定特別高興!” 阿桂又怎麼會不知道永琪的想法呢?! 永琪所做的一切的一切, 都是因為他對小燕子的愛啊!
永琪說不出話來, 只得閉著眼睛, 微微點了點頭, 他有一種預感, 他可能沒有時間去浪費了……

“永琪.” 小燕子把煎好的藥方到了床邊, 便扶起了虛弱的永琪. 她讓永琪靠住自己的身體, 才又拿起了藥, 雙臂環抱著永琪給他餵藥. “我突然覺得, 我們好想回到了在承德的時候.” 小燕子先吹了吹藥, 才餵給永琪喝.
“是啊……對不起……小燕子, 又讓你……照顧我.” 永琪知道他沒喝藥的時候, 小燕子是看不到他的表情, 所以就半閉著眼, 皺著眉說道.
“怎麼還說對不起呢?!” 小燕子話雖是責怪的話, 聲音卻充滿了憐惜和心疼. “永琪, 孩子們都不在, 你不需要再忍了. 我知道, 其實你疼得厲害, 對嗎? 剛才大夫跟我說, 你人雖然醒了, 但是病卻沒有好, 所以, 你會比昏迷的時候痛好幾倍.” 小燕子強忍著眼淚, 儘量不讓永琪聽出自己的鼻音. “瞧你, 流了這麼多虛汗! 永琪, 你還要在我面前掩飾嗎? 你還怕我為你擔心 ` 心疼嗎? 永琪, 求你, 不要再為我付出! 不要再為我顧慮那麼多! 我還不起! 真的, 我怕今生今世我都還不清了! 永琪, 你可不可以為了我再多愛愛你自己 ` 疼疼你自己呢?”
“小燕子……” 永琪輕微地搖了搖頭, 表示他不想再喝餘下的藥了.
小燕子也不知道為甚麼, 也有種感覺, 這藥是可以不喝的了. 她從後面摟著永琪, 感覺著永琪的喘息和溫度, 這一刻, 她似乎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領悟. 現在很好, 很幸福, 只要這樣就夠了, 就算下一刻, 等待他們的是死亡. “嗯. 你想說甚麼?” 小燕子柔聲在永琪的耳邊問道.
“小燕子……我生……就是為了……為了要愛你……給你幸福的……我不需要……愛自己……因為……我知道, 你會……愛我的.” 永琪說話的時候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 但是語氣卻是無比的肯定和溫柔. “你的名字……我一直……一直都在叫……只不過……我張不了口……說不出來……知道嗎? 這句……我愛你……我努力了……十六年了……” 永琪說到這兒又開始痛苦的大口喘起氣來.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會愛你! 用我的全部去愛你! 但你的愛, 永遠都給的比我更慷慨! 永琪……” 小燕子感動地摟住永琪, 用一只手幫他輕揉著胸口. 她不敢用力摟著永琪, 怕會弄痛他, 但仍然用身體緊貼著他, 讓他也同樣可以感覺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歇一會兒吧. 我們還有時間的……”
“不……小燕子……讓我說吧……我的……我的這點痛……怎麼能……能和你這麼多年的……等待去比較呢?” 永琪使勁咽下一口氣才又繼續說. “謝謝你……把星兒……和辰兒……教得……這樣好, 我……” 永琪正說著, 卻因為一股驟痛而全身打了個顫.
“永琪!” 小燕子擔心地叫了一聲.
永琪卻在稍做緩和之後, 費力地抬起手, 又輕輕地拍了拍小燕子放在他胸口的手. “我……我沒事……小燕子, 今晚……今晚我想參加……星兒的……婚禮.”
“你……你可以嗎? 不要太勉強了吧? 我想, 星兒能在出嫁之前聽你叫她一聲, 就已經很高興了!” 小燕子實在不忍心讓永琪過於勞累和痛苦.
永琪微微搖了搖頭. “我能……為她做的……實在是……太少了. 我已經負了……綿億……我不想……不想讓星兒……也有那麼多……遺憾……小燕子……你可以……可以幫我……實現這個……心願嗎?”
小燕子還能再說甚麼呢? 她只能深吸了一口氣, 無法抗拒地點了點頭, 淚水終於還是從永琪的耳後滑過……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方府

夜晚時分, 各家都已經安靜了下來, 只有燕居和方府是熱鬧非常. 星兒在小燕子的安排下, 沒有再見上永琪一面就上了花轎, 小燕子給星兒的理由是怕她會哭花了妝. 星兒雖然依依不捨地一直往永琪的房間看, 但仍舊順從地上了花轎. 一路上敲敲打打地到了方府.
東兒身穿了一身火紅的喜服早已站在門口, 一切的禮節都是按照宮中的規矩進行的. 惟獨到了該拜堂的時候, 小燕子卻珊珊來遲.
“小燕子是怎麼回事啊?!” 賽婭首先發問道. “這要拜高堂了, 她不在可怎麼拜啊?! 而且……而且怎麼連辰兒也還沒到呢?!”
“你先坐下吧. 反正吉時也還沒過, 再等等就是了.” 爾泰說著, 按下了一旁心急的嬌妻.
“也許, 是星兒出嫁, 她心裡捨不得吧?” 過了一會兒, 金鎖也開始猜測起來.
“她把女兒都送上花轎了, 又怎麼會因為捨不得而遲到呢?!” 紫薇心裡也開始有些著急和擔心了. “不會是出甚麼事了吧?!”
“你們都不要這麼擔心, 不如叫個人去燕居看看吧!” 含香也提議道.
正說著, 辰兒卻已經跑進來了.
“姑姑 ` 姑父, 辰兒來晚了. 這高堂席可以加一把椅子嗎?”
“加一把椅子?!” 紫薇和爾康同是一楞, 不由的面面相覷. 這邊原本有三把椅子, 再加一把?! 難道……因為都想到了這兒, 所以紫薇和爾康, 還有其他人, 包括星兒在內都不解地看向了大門口.
‘難道是阿瑪?! 可是阿瑪那麼虛弱, 怎麼可能來呢?! 就算來了, 也沒有辦法坐在高堂的主位上啊!’ 星兒心裡暗自琢磨著, 可是因為還沒行禮, 她也不好隨便掀起蓋頭或是開口說話.
終於在所有的人的仰頸期盼下, 小燕子和阿桂攙扶著永琪緩慢地 ‘走’ 了進來. 說是走, 其實有些牽強. 因為永琪根本就無法自己下床走動, 但是他又堅持不用抬 ` 背或者抱的方式來參加星兒的婚禮, 因為那樣不夠正式, 他希望能盡他所能, 給星兒留下一個好印象. 所以, 基本上是小燕子和阿桂用力架著永琪走進來的. 眾人一看, 先都是對於永琪的甦醒大吃一驚, 而隨後也大多明白了永琪這樣進來的用意, 女眷們幾乎都是馬上流下淚來, 而男士們也都紅了眼眶.
星兒透過蓋頭也依稀看到了現在的情況, 她詢問似的轉頭看向了東兒. 東兒又怎麼會不懂星兒的心呢?! 所以, 他溫柔地沖星兒一笑, 又點了點頭. 星兒感激地也沖東兒點了一下頭, 就再也顧不得那些禮節和規矩了, 她一下子掀開了自己的蓋頭, 哭著衝到了永琪的懷中.
“阿瑪! 謝謝您! 阿瑪……” 星兒本來覺得有好多話想要說的, 但現在, 哭倒在永琪的懷中, 她似乎除了 ‘謝謝’ 就甚麼也說不出了.
“星兒……不可以哭喔!” 永琪像是在哄一個小孩似的對星兒微笑著說. “阿瑪來了, 星兒……該笑啊!”
辰兒站在一旁, 表情上雖然好像是在冷眼旁觀, 但心裡卻突然覺得, 他好為他的阿瑪感到驕傲, 他好為身為阿瑪的兒子而感到驕傲. 他和小燕子 ` 永琪和阿桂一起從燕居趕來, 他知道為了能參加這個婚禮, 永琪要忍受多麼大的痛楚, 就在出門前, 永琪還差點因為這樣被架著而痛得昏過去, 但現在, 誰又能看得出呢?! 永琪在笑, 儘管全身冒著因為疼痛和虛弱而出的冷汗, 永琪還是在微笑著.
“好了姐! 吉時就要過了, 還是先行禮吧!” 辰兒想讓永琪可以快快坐下, 所以暗示地對星兒說.
星兒雖然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但當她抬起頭, 從那麼近的距離看到永琪蒼白的臉色和斗大的汗珠的時候, 她就甚麼都明白了. 心中的激盪更是難以平息了, 但是她知道, 為了永琪, 她也一定要忍住這些激動. 於是, 她馬上接過喜娘遞給她的手帕, 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然後便強笑著對小燕子和永琪說.
“阿瑪來得真突然, 害星兒都失態了. 額娘的保密工作做的也真好!” 星兒故作隨意地說, 一邊說一邊和小燕子一起扶著永琪坐到椅子上. “姑姑 ` 姑父, 星兒剛才失禮了, 請姑姑和姑父原諒!” 星兒說完, 又向紫薇和爾康行禮認錯.
“別這樣說! 你阿瑪醒來, 我們大家都是又驚又喜啊! 你是他的女兒, 你這樣的反應也是合情合理啊!” 紫薇溫和的一笑. “還有, 以後可也要叫我們阿瑪和額娘了! 我聽你叫的就是好聽! 好了, 快蓋上蓋頭和東兒行禮吧! 大家都等著呢!”
“是, 額娘!” 星兒害羞地叫了一聲, 轉過頭看到東兒也正溫柔地看著自己, 便馬上把蓋頭蓋上了.
當東兒和星兒禮成被送入新房後, 晚輩們都退了下去準備鬧洞房, 而剩下的這些人卻都是感慨萬千地你看著我, 我看著你地沉默不語.
“永琪.” 爾康首先站了起來走到永琪的身旁, 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永琪的肩膀上, 彷彿用一點力永琪就會碎掉一樣. “你……你這個傢伙真是讓我們……讓我們震驚啊! 你……你感覺還好嗎?” 爾康眼中泛著些許淚光, 聲音中有些激動也有些緊張, 好像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了似的.
永琪無力卻灑脫地對爾康一笑. “別怕……你捏不碎我的……”
“都甚麼時候了, 你還會和我開玩笑, 證明你真的是永琪! 我的好兄弟, 永琪!” 爾康被永琪這麼一說, 眼淚倒真的是流出來了.
“我的好哥哥, 終於讓我們給盼到了! 終於讓小燕子盼到了!” 紫薇說著也是熱淚盈眶的. “我知道, 你來這兒都是為了星兒. 你放心, 星兒嫁給東兒, 我會比疼愛自己的女兒更加愛她的! 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兒委屈的!”
“好妹妹……我當然……相信你了……” 說著, 永琪回給紫薇一抹如陽光般的笑容, 就在那一剎那, 每個人似乎都會到了以前那段年少輕狂的日子一樣.
每個人其實都有很多話像對永琪說, 畢竟這一別留下了十多年的空白. 可是, 大家卻又都有默契地沉默了下來. 每個人都看得出永琪其實是在硬撐, 而小燕子雖然面帶微笑, 眼神中流露出的卻全都是擔憂和心疼. 誰也說不准, 這對有情人究竟能有多少時間去相處. 是一天? 還是一年?
“小燕子, 我看, 你還是先陪著永琪回去吧, 等星兒回門那天, 我們再細聊. 永琪畢竟剛剛醒來, 體力和精神都還沒恢復. 辰兒就先留在這兒吧, 我看這幫孩子啊, 今晚可有得鬧呢!” 最後還是體貼的晴兒先開了口.
眾人也馬上都點頭表示同意.
永琪和小燕子也明白大家的意思, 小燕子尤其對晴兒投去了感謝的目光.
“那既然如此, 就三天後再見了. 我和永琪就先回去了. 紫薇, 我的好姊妹, 我把星兒交拖在你的手中了, 永琪相信你, 我更沒有理由不信了! 但是, 如果以後星兒有甚麼不妥之處, 你該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我也明白東兒畢竟是你的獨生子啊!” 小燕子最後竟然想到了囑咐這一點, 因為她突然想到自己如果不容易懷孩子, 那麼星兒也很有可能會遺傳到這點, 所以便主動對紫薇說了.
“小燕子, 你說的甚麼話啊?! 你放心, 不管怎麼樣, 我都不會讓星兒受委屈的! 到時候, 她跟我們回了京城, 那就跟我的另一個女兒一樣! 我相信東兒也不肯讓星兒受委屈的!” 紫薇又再三對小燕子保證了半天, 眾人才依依不捨地送小燕子 ` 永琪和阿桂離開了方府.
新房中, 不管今天永琪的甦醒帶給大家多少驚喜, 在東兒和星兒心裡都無法抹殺另一項事實, 他們終於成婚了. 雖然隔著蓋頭, 但東兒依然深情款款款地注視著星兒, 就好像他可以把蓋頭看透似的. 就在東兒終於拿起身邊的喜秤要挑起星兒的蓋頭的時候,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這個時候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我阿瑪有事?!” 星兒隔著蓋頭焦急地問.
“應該不會吧. 我懷疑是樂兒那丫頭! 整個晚上都那麼安分守己的, 倒讓人心裡害怕! 不知道是心裡打甚麼鬼主意還是被辰兒給刺激了!” 東兒一邊對星兒說, 一邊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 “果然是你! 怎麼了? 要來鬧我?”
“哥!” 樂兒一看到東兒卻突然抱住他大哭起來. “辰兒他欺負我! 他不要我!”
“啊?!” 東兒和星兒同時一愣.
“他……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東兒心裡雖然還心存疑問, 但樂兒畢竟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還是無法坐視不理的.
“他剛才……” 樂兒剛要繼續說, 卻又突然停住了. “算了……都是我不好, 自作多情……今天是哥哥和新嫂嫂成親的日子, 我不該來的……樂兒還是走好了. 對不起, 打擾你們了……” 樂兒說完, 還沒等東兒說話就一臉悽絕轉身離開.
“你等等!” 東兒終究還是無法放心, 所以決定追出去.
“一起去吧!” 星兒知道他們二人都不是拘泥於繁文縟節之人, 所以自己掀開蓋頭和東兒一起追了上去.
“這個壞丫頭! 沒想到我們還是上當了! 你看她剛才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兒!” 最後發現還是被耍了的東兒有點憤憤不平地說, 雖然他也為樂兒並沒有出甚麼事而鬆了口氣.
“好了, 依她的個性, 你讓她不鬧洞房簡直是不可能的嘛!” 星兒一邊又把蓋頭輕輕蓋好, 一邊溫柔地說.
東兒看著星兒, 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行! 不管怎麼樣我得先把這個蓋頭給掀了! 今天你都蓋了三次了, 我卻還沒掀到! 這可不行! 現在, 天塌下來我也不管了! 好娘子, 為夫要掀起你的蓋頭嘍!” 東兒難得調皮地說道.
在東兒安全地掀起了星兒的蓋頭, 又順利地喝完了交杯酒後. 兩個人不由握緊了彼此的雙手, 彷彿是為了此間的氣氛所迷醉了. 但沒一會兒, 東兒就先覺得不妥了, 在正常情況下, 他絕不可能因為這小小的一杯酒酒感覺到頭暈了!
“星兒, 你……你覺不覺得……頭暈?” 東兒硬撐著問道.
“有……有一些……難道……” 還沒等星兒說完, 兩個人便撲通一聲昏倒在床上了. 而立刻, 一個人影從床下爬了出來. 此人不是別人, 正是星兒的好弟弟, 整件事的策劃者, 艾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