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市下了雨。」


　　她抬起頭，45度角，天空有一種陳年的水氣氤氳。

　　沾染在洋裝上的繡花，像是沾染上一層灰燼。
　　滲進纖維，滲進心緒，拍撲不去。

　　灰灰的，鬱鬱的，好像怎麼也伸展不開的一個懶腰。
　　這真是一種令人疲倦的感覺。

　　層層疊疊的，把人裹進精美的自製的繭裡。

　　　　　　　　　　　　　　　　掙脫不開，逃不掉。
　　　　　　　　　　　　　　　　　她幾幾乎要窒息。


　　　　ψ　　　　　ψ　　　　　ψ　　　　　ψ


　　疲倦。
　　　　　　　　　　　　　　　這真是個可怕的字眼。

　　超時繁重的工作，
　　早就讓人忘記什麼叫做休閒，什麼叫娛樂。

　　閒散的午後、現煮的咖啡香味、手製香草餅乾，
　　彷彿是上個世紀般遙遠的事；
　　擁擠的捷運、溫熱的罐裝咖啡、量產廉價麵包，
　　反倒成了生活的唯一重心。

　　　　　　　　　　　　　　　　　　紅顏彈指老啊。


　　她的記憶已經無法搜尋到某些年月的快樂片段，
　　也許它們被藏在記憶宮殿某個角落。

　　是三樓三Ｏ五號室？　　　還是十五樓一五Ｏ七室？

　　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不急，不急，還無需報警，還有時間搜尋。
　　　　　　保存期限應該還夠，應該，應該……

　　　　　　　　　　　　　　　　她虛假的安慰自己。


　　打開今天的第三罐咖啡，冷的，她不禁難過起來。

　　疲倦是從心底蔓延開來的，所以特別無力。


　　　　ψ　　　　　ψ　　　　　ψ　　　　　ψ


　　她想起一個網路上傳來的flash。

　　一隻被遺棄的小貓，孤單的坐在盒子裡，
　　春天夏天秋天冬天，等待那樣的一隻貓。

　　然後，貓來了，貓帶著伴走了。

　　　　　　　　　　　　　　　　　　終於還是落空。

　　如果台北是一個清冷的紙盒，
　　她不也是一隻等待被領養的小貓嗎？

　　然後冬天過去，過去，又過去，
　　三十年頭，也就這麼，過去了。　　　　沒有聲響。


　　傷春悲秋早被磨損殆盡，
　　眼淚早已經流不出來了，
　　她終究一個人坐在街頭，
　　孤獨的，喝著冷冷的罐裝咖啡。

　　誰會想領養她？　　　　　　沒有，沒有人。


　　　　ψ　　　　　ψ　　　　　ψ　　　　　ψ


　　天黑了，風起了，咖啡冷了，時間到了。

　　她拍拍裙子上的灰塵，
　　新買的MORGAN洋裝卻彷彿逝去的芳華，黯淡。
　　高跟鞋順勢在地板上踏了兩下，喀喀兩聲響。　　
　　　
　　她習慣的抬頭，45度。
　　　　　　　　　　　　台北街頭人來人往卻異常冷清。
　　

　　「這城市下了雨。」
　　
　　她喃喃的說。

　　「因為我心裡下了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