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05 17:08:00藍亦

2.《房間》

他不愛我。
這是我今天才發現的事實。
也許是經樓梯一役後,勝利沖昏了我的頭腦,蒙蔽了我雙眼,我才會看不見真相。
他對我的溫柔,對我的好,與我之間的互動,毫無破綻。
我們有如一對相愛的情侶,好得讓人羨慕,好得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我會跟他結婚生子,相守一輩子,然後到老時,約好下一生下一世再相識再遇見。
偏偏,夢想幻滅,只需要一秒鐘。

雖然現在普遍用數碼相機拍照,然後把所有照片放進外置磁碟機內儲存,但他依舊喜愛把照片沖曬,放在他珍藏的照相本子。照相本子內,所有次序,都由他親自擺放;所有附註,都是由他親手來寫。他習慣完成一本照相本子後,才拿出來分享;未完成的、空白的本子,他都不讓人碰,連我提出跟他一起整理,他都拒絕。
「人生中有很多事應該跟你分享,唯獨這些回憶專屬於我,可以嗎?」

其實我並非那種乖乖待在男友身邊,男友說「是」我不敢說「非」那種女生,但他都這樣說了,難不成我要說:「不行,你的所有我都要知道!」
我渴望了解他的所有,亦承認我是個佔有慾很強的女生。
記得有個女生跟我說過,認為我是個順從人意,小鳥依人的女生。
我笑說她被我的外表所欺騙了,身材嬌小與溫柔賢淑並不劃上等號。
就好像你常用溫柔的眼光看著我,但內心最喜歡的不是我。

每個人都誤會了,只因我不喜歡說話。經常沉默,就有人以為我是體貼、善解人意的女生。我多想大喊,這是偽裝啊!這是我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但內在的我,很醜陋,很愛妒忌,對失敗者不帶絲毫同情。
對,那個以為我很溫柔的女生,我的手下敗將,我壓根底兒沒有想過跟她做朋友。她應該不會天真得以為我會跟情敵握手言和吧!
真是個笨女生。
我不是值得你交的朋友,從我愛上他,然後知道你也愛他那刻起,就知道我們不可能成為朋友。
愛情可不能禮讓,幸福要靠自己去爭取。

然而,我爭取了,勝利了,竟不等於,真的獲得幸福。
「無知是福」啊,可我不懂得這個道理。
我偏要得知所有,所有他的事,及與他有關的事。
才導致幸福幻滅。

今天,他不在家,我跑到他家去為他打掃。
他愛把東西整理得有條不紊,每樣傢俱放在哪個位置,都有他獨特的想法。但身為女朋友,總愛把自己一點想法加進去,所以我愛為他添置一些小擺設,同時宣示主權。
他總說,不介意我為他的生活加添新顏色,不過要我切記,不要刪減他的東西。有很多東西,其價值遠比外觀看來重要。
我是愛入侵他的生活,可絕不是愛控制男友一舉一動,要他所有事都只依我想法走的人。
他定下的規則,重要的,我必定會記住及遵守。
除了一些「牙刷要放右邊」、「洗手間的門要關上」的小事情我有時會逾越外。

只是,人生充滿巧合,有時候,有些巧合是不能拒絕面對的。
我不小心讓他那些照相本子打翻到地上。
我慌忙把它們一一拾起,由於本子外頭沒有標示順序方法,我只得逐一打開去看。
我只想把一切回復原樣。
而不是,有心去窺探、去揭穿他。

這裡頭大部份是已完成的作品,我都看過,有數本是關於我跟他的;
只有兩本是未完成的。
一本是他手頭正在整理,關於這個月的照片;
另一本,封面寫著:「Dearest」。
揭開,是一張又一張只有風景沒有人物的照片。
照片旁沒有註解,我有點好奇。把照片拿出,再反過來,照片背面滿滿都是文字。
照片中的風景,是他伴著「Dearest」時拍的;
照片後的文字,描繪著他當時的心情。
他對「Dearest」有著深厚的感情,可是,
這「Dearest」不是我。
因為我從未親眼看過這些風景。

但是,我隱約猜到這「Dearest」是誰,
我曾經,在其他照相本子中,看過這些背景。
那些照片,是他在中學至大學年代珍貴的回憶。
那段時期,他有兩個好朋友,一個是男生,我與他從未碰面;
另一個,就是說我很溫柔,跟我在樓梯比賽那女生。

當天,他親口說選擇了我。
讓我忘記了,那天跑樓梯的比賽,其實我是輸家。
然後發現,由始至終,我也是輸家。

「I wanna say 'I Love You', but I can't...」
這是,最後那張照片背後的文字;而照片正面,拍的是我跟她比賽的樓梯。
然而,這不是最後的事實。
在本子的封底,寫了一句:
「God knows why I still love you...」
句子後寫上的日期,是昨天……

他不愛我。
這是我今天才發現的事實。
我的愛情,一瞬間被摧毀,在他的房間內。

(完)

「我很想愛她,但是眼睛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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