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8-31 02:31:36老兒

山百合想家

從山上回來,桌上擺了封沒有貼郵票的信,我知道那是恆春兮親自送來的禮物。
這一次他和我分享什麼?期待的心情取出了信和照片。

嘉義梅山的野百合您好:
我是住在南橫天池的野百合
有時間的話可以到我那兒來坐坐
若忙,那麼就看看照片上的我
祝!
快樂!
南橫天池野百合敬上
恆春兮代筆

這就是恆春兮常做卻永遠讓你覺得新鮮又貼心的事,特此公開這封情書(沒有經過他同意)。

七月中旬,我又到了最近常去的高峰(在霧社旁的小山),這一次住了六天五夜。
抵達的那一天晚上正是農曆14,月圓。吃完晚餐,我們同行四人踏著月光散步在海拔1350-1500的高峰巷。
高峰巷兩旁是松林與老樹,可以清楚的嗅到森林的氣味,讓人覺得心清氣爽。
原本愉悅的心情上加上輕快的腳步節奏,過了森林小道,眼前是一片遼濶,月色中的層層山巒,特別寧靜、美麗!
途中我們遇見一條被偶而經過的車輦死了的青蛇,慘不忍睹的血屍中攤露出牠未誕生的10餘個小蛇蛋。
最怕蛇的我,隨即利用這難得的好機會,練習平靜的觀察內在生起對蛇的恐懼感受,
面對週身發麻的感受,看著感受在變化,生起滅去……..。然後,對一切生命送一點祝福。
經過好長的靜默之後,大家繼續往前走。
慢步在未經修飾的產業山路中,沒有水銀燈的光害,沒有車聲與卡拉ok的干擾,不說話時只聽見四人的腳步與呼吸的聲音。
走累了,選個好視野,坐下來休息休息,欣賞月光下的山景,覺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走著聊著、走著聊著,我嗅聞到山百合的清香……那是我小時候最熟悉的味道。
這味道讓我思想起……
想我到城市已經住了38年,
想我是生活在城市裡的山百合,就算將自己的工作室命為山百合工作室,也不能解鄉愁。

那晚睡前,和大家分享山百合想家的心情,那也是我第一首用台語寫的舒情小文,多年前有感而寫。

細漢其時,山百合亭亭開在阮茨(房子)邊
阮將白色的花蕊挽來插在酒干裡
後來茨邊也百合不知底位去
感是為欲種茶,遂將殷趕出去

山百合是山坡上自在的花蕊
清清也芳,恬恬也水
殷較早較早開在阮茨邊

這一夜我們聊得很晚很晚,才互道晚安,睡前我仍想著自己與山百合的未來。

隔天,我們繼續享受,在這山區中散步,處處看到山百合花盛開,使我恍如置身於小時候的家。
高峰雖也種茶,卻沒有趕盡殺絕,尚有森林一百甲,且部份茶園採有機種植。
生態較自然,山百合仍有容身之處。
我想這就是我愛上高峰,八個月內上了這座小山達九次之多的原因了。

雖然我可以帶著山百合的精神,在城市中活出山裡的清新。
卻不能不隱憂那些失去山百合蹤影的山區的未來。
每次回山上的家,看著沿路的「殺」風景,我的心就滴血。
血就算流乾,山百合也住不回去那已蓋滿了鐵皮屋和洋房的阿里山茶區。
大家都要生活,種植高山茶的茶農沒有罪,是政策與台灣的”近視”文化惹的禍。
就算現在覺醒,那已破壞的家鄉,恐怕千百年也療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