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李商隱

錦瑟無端五十絃，一絃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1）

市面上的主流翻譯：

綺麗的瑟啊，你為什麼沒來由的有著五十條弦 ?

每條弦都擱在弦柱上，使我追懷起逝去的年華。

像古代的莊周，在清晨時作了一場迷離的短夢，變成了蝴蝶。

像蜀國的皇帝，把哀怨的心事，都寄託在杜鵑鳥的悲鳴之中。

大海茫茫無際，明月照在蒼碧的水中，那鮫人的淚化成珍珠。

藍田山的美玉，沉埋在泥土裡，天晴日暖，生出縷縷的輕煙。

這樣的情懷啊，怎麼等到追憶舊事才會產生 ?

即使身歷其境，都使我心裡像失卻什麼似的。

（2）

典故查考，請參考：

http://tw.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uestion?qid=1206040711164

王國維曾經說過：

李商隱的詩，我也讀不懂，但每次讀到《錦瑟》，就會自然產生一種美感，

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難以釋手。

王蒙也說《錦瑟》曲奧艱險，已達專家無解的程度，但又家喻戶曉，被廣泛欣賞。

李商隱的詩，其晦澀難解，古今同歎，尤以《錦瑟》為其中之最，光是：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四句，

不知搔斷了多少詩家的頭髮。

其實這四句用典大致都可以查得出...

  莊生曉夢迷蝴蝶 

《莊子‧齊物論》：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

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 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過去莊周夢見自己變成蝴蝶，欣然自得地飛舞著的一隻蝴蝶，感到多麼愉快愜意啊 !

不知道自己原本是莊周。

突然間醒起來，驚惶不定之間方知原來是我莊周。

不知是莊周夢中變成蝴蝶呢，還是蝴蝶夢見自己變成莊周呢 ?

莊周與蝴蝶那必定是有區別的，這就叫做物化。

  望帝春心託杜鵑 

《文選‧蜀都賦》注中引《蜀紀》：

杜宇王蜀，號曰望帝。宇死，俗說云，宇化為子規。蜀人聞子規鳴，皆曰望帝也。

蜀國國王杜宇，稱為望帝，後來他過世了之後，民間傳說他變成了杜鵑鳥，

於是蜀國人一聽到杜鵑鳥啼，就說是望帝的靈魂回來了。

  滄海月明珠有淚 

《博物誌》：

南海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績織，其眼泣則能出珠。

郭憲《別國洞冥記》：

味勒國在日南，其人乘象入海底取寶，宿於鮫人之宮，得淚珠，則鮫人所泣之珠也。

  藍田日暖玉生煙 

唐代長安附近的藍田縣以產玉著名，縣西三十里有藍田山，又名玉山，

它的溪水中出產一種名貴的碧玉，叫藍田碧。

李賀的《老夫采玉詩》實寫此景。所以「藍田日暖」，就是下水採玉的好時節。

王應麟《困學紀聞》引司空圖《與極浦書》：

戴容州謂詩家之景，如藍田日暖，良玉生煙，可望而不可置於眉睫之前也。

李義山之句，蓋本於此。

戴容州比喻詩人筆下所描寫的景色，就像是藍田日暖、良玉生煙一樣，

可以遠望而不能將之放在眼前。

李商隱《錦瑟》詩中的「藍田日暖玉生煙」，就是從這裡衍生出來的。

（3）

上次提到，李商隱的詩，是學界公認「最難懂、最難翻譯」的。

尤其是這首《錦瑟》，更是千百年來無人能解，其中關鍵就是這四句。

這四句，典故絕妙，文字也十分優美，但卻怎麼翻譯也無法和前後文產生關聯，

千百年來的文人，都只能照字面上「直覺式」翻譯，不過，大家都翻得很心虛。

要破解這千百年來無人能解的「謎」，還是老話一句，意境對仗 !

千百年來的文人，都非常清楚這四句的「典故」，

所以，既然是四個典故，按照「意境對仗」原則，這四句一定和「四」這個字有關。

（不懂的話，可以順便複習一下「抽刀斷水」這篇。）

再仔細一看，望帝「春」心託杜鵑，呵呵呵...  答案呼之欲出嘍 ! 就是：「四季」。

從「莊生」，可以聯想到莊子這本書中非常有名的「秋水」一文。

從「暖到會冒煙」這句，也可以聯想到「夏天」。

既然「春－夏－秋」都出現了，那麼再配合「滄海桑（藍）田」的暗示，

「冬」就變成了唯一的可能。

春－夏－秋－冬，合起來就是「年」。

哈 ! 其實這四句，正是延續「一絃一柱思華年」的最後那個字。

那麼這四句，該怎麼翻譯呢 ? 琉氏版本：

在秋天時，我老是會夢到妳。

在春天時，我聽到杜鵑鳥叫也想到妳。

在冬天時，我看到月亮也會觸景生情，眼淚似乎也凝結成冰珠。

在夏天時，我又因為太過思念，而常常想乾脆跟你一起走好了。（玉生煙／欲升天）

（4）

眾所皆知，「絃」這個字，有一種很特別的用法，就是「妻子」的意思。

再配合「一絃一柱」這四個字，就非常明顯了，這首詩就是在「悼念亡妻」。

其實這個說法，千百年來，已經有少數人提出，只是一直都不是主流的見解。

（5）

此情可待成追憶，其中這個「待」字，也很詭異 ! 千百年來的文人卻幾乎沒注意到。

這個字，從「直覺」上來看，似乎是「沒有意義的廢字」，翻譯時也用不到這個字。

但，其實這個字，正是破解「玉生煙」三個字的關鍵。

待，就是等待的意思，引申為「直到...」。

按「意境對仗」原則，接下來，理所當然會出現「當時」這二個字。

意即，「只是當時已惘然」的「當時」，其實是「未來式」，而不是「過去式」哦 !

（千百年來，似乎沒人答對。呵呵呵...  ）

當時，既然是「未來」（欲），

望帝，又暗示「死亡」（升天），

那麼這二個相對位置所提供的線索，夾集「玉生煙」之秘密，不正是「欲升天」嗎 ?

（如果不這麼翻譯，你只好任其千百年後，依舊無解。）

綜上，「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該怎麼翻譯呢 ? 琉氏版本：

我們的愛情，直到（可待）我死的那天都不會忘記，

只是我害怕當我死後化成了鬼魂，會茫茫然（惘然）不再記得妳了。

　　　　　　　　　　　　　　　　　　　　　　　　　　　風百旋，寶塔高吟貫九天。

　　　　　　　　　　　　　　　　　　　　　　　　　　　華一色，佛座密嚴窮八極。

　　　　　　　　　　　　　　　　　　　　　　　　　　　輪雙炯，欄網煜爍絕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