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16 19:07:16

第一夫人都愛它

講了幾天關於玉的話題,實在是欲罷不能!玉這種帶點神秘,帶點歷史感的飾品跟中國人的關係極深,可以說有中國人就有玉,而它跟我們在文化上的牽連更是無法分割!

中國歷代的君王跟他們的家族對玉的喜愛跟擁有,已經成為傳統跟榮耀的象徵。他們以其稀有性來表徵其身份的特殊跟高貴,但也同時提醒自己注意自己的品格跟修為,以不愧身懷寶物的榮耀,這一點是中國的玉器文化跟外國文化相比的時候很特別的一點!

在大陸上曾經發生過考古專家去開挖漢代遭盜的古墓,結果發現裡頭的東西搬得一乾二淨,唯獨留下一大堆組成金縷衣的白玉玉片,散落一地無人理會。原來直到漢代以前,中國政府的規定是不准老百姓私自擁有玉器的,讓人知道你擁有玉,包你立刻倒大楣!因此當初盜墓的人不敢帶走玉片,而讓我們今天得以看見這個國寶,同時懷想這個讓中國人以其名作為種族代號的光榮而強大的年代。
玉作為中國皇家跟貴族的專門持有物及象徵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魏晉南北朝,五胡亂華的時候終於被打破。長期的,全面的戰亂使得社會秩序全部崩潰,為了生存,貴族開始將玉流向民間,於是昔日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有實力的平民也開始學上流社會以美玉彰顯自己。

就像當年讀書寫字這玩意兒在春秋戰國時代流向民間,造成日後的諸子百家文化盛況,老百姓開始擁有玉器之後,玉的玩法,玉的品種也開始豐富了起來,但是皇家喜愛的仍然是高貴、低調而稀有的玉種以彰顯他們身份的特殊和顯貴。比方說和闐白玉、田黃等。

您可能覺得什麼和闐白玉,什麼田黃,怎麼聽都沒聽過?這個就跟清朝晚期一個叫葉赫納拉.蘭兒的女子有點關係了。

清朝的咸豐皇帝在內部幾乎被太平天國推翻,外則被英法聯軍燒掉園明園的內憂外患中抑鬱而終,主幼母弱,大清的國運正是風雨飄搖,誰也沒有想到一個20來歲的年輕女子卻在這時候崛起,撐起滿清的一片天達半個世紀之久,她就是鼎鼎大名的慈禧太后。

在她的一生之中決定了三位皇帝的位子誰來坐,如此有權勢的人有她在的地方當然就是中國最新時尚之所在!她所說的,她所愛的立刻成為最時髦的玩意兒!對於這樣一位權傾一時的國家領導人來說,適當的配戴一些珠寶玉器,是嗜好的同時也是身份的象徵。可是這位近代中國歷史上的奇女子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會在無意間對於現代中國人對玉的品味發生巨大的影響。

稍為瞭解中國玉的歷史的人都知道慈禧太后特別鐘情於『翡翠』。這種只產在緬甸的玉在慈禧太后之前就已經流入中國,但是它真正大鳴大放地為人所知,實實在在是因為她的關係。『翡翠』這個名詞是一個統稱,翡是紅色的玉,翠則是綠色的玉,通常一般的翡翠是只有些許的綠,大部份是白色的,但即使是配戴這樣的玉也已經被視為有某種身份地位了。而渾身通綠的翡翠是真正的豪門的收藏,普通人難得親眼得見。
比起翠,翡這種玉更為稀有。它通常比較常跟翠一起出現在同一塊玉上頭,這也是『翡翠』這個名詞的由來,也因此常常讓人誤會『翡翠』是一種玉名!我曾經有幸得見過真正的翡,而且是一隻手鐲,玩玉的人聽到的話可能會知道我為何這麼說。玉跟鑽石一樣(我想所有的寶石都是這樣)愈大愈稀有難得,能夠找到普通大小的翡已經是很難得,何況它還大到可以磨成一隻手鐲!

如果在玉當中還出現黃的部份,那就是另一種叫『三彩』的玉了。這是真正屬於上流社會的東西,在華人社會當中經常把它當成傳家之寶代代相傳。我聽過一個真實發生在美國舊金山的故事,一個當地的華僑家庭,大兒子新娶了個媳婦,婆婆按照傳統把家中價值百萬美元的傳家之寶 – 一隻『三彩』手鐲為新人戴上,並囑咐她好好收藏,同時也象徵她是下一代的女主人。過了幾天,婆婆發現她手上換了另一隻鐲子,便問她原來的『三彩』手鐲呢?結果新媳婦回答她因為總覺得不喜歡原來的鐲子,便拿去跟店家交換手上這隻,聽說它值2萬美金哪!

我不知道後來那位婆婆有什麼樣的反應,也不曉得媳婦有沒有因此事受到責備,但是這件事再一次證明在玩玉的圈子裡口耳相傳的一件事 – 什麼樣的人玩什麼樣的鳥。真是半點都勉強不來!
慈禧太后鐘情於『翡翠』,讓『翡翠』這種玉一夕爆紅,擁有它,尤其是高檔的『翡翠』成為身份地位的象徵。它能夠從一百多年前紅到現在,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可以『養』。所謂的『養』是指它在人身上一段時間之後,顏色會有轉變,如果這個人的氣很好,它的綠可能會愈來愈鮮艷,而綠的範圍也可能會愈來愈擴大,它的身價也會跟著水漲船高。甚至因此而衍生出一種特殊的行業叫『養玉』,養玉的人接受委託替人養玉,代價很高,但卻不是常人所能擔任!為人養玉的人必須身家清白,修為極佳,才能被物主所信賴,將物品長期交給他去養。

像這樣的人有多稀有呢?像我接觸玉,認識玉以來一二十年,只看過一個人是有資格為人養玉的,可是他自己也玩玉,養自己的玉都來不及了,根本不可能去養別人的玉!

民國十七年的時候,一個叫孫殿英的軍閥帶著部下挖開慈禧太后的陵寢,把所有的黃金珍珠寶貝玉器統統搜括一空!事情鬧到連溥儀都去向蔣介石抗議,蔣介石聽到消息大發雷霆,眼看著孫殿英就要倒楣,可是接下來卻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寶貝沒有找回來,孫殿英沒有倒大楣,蔣介石也不生氣了,一切就這麼像是過往雲煙似的,只留下一個偌大的謎團。後來漸漸有傳言在玩玉的人之間流傳,說蔣夫人宋美齡女士的手腕上那隻頂級的翡翠鐲子就是慈禧太后的遺物,說當年孫殿英把最珍貴的寶貝都進貢到委員長府邸,才換來事件平息。

關於這個傳言是真是假,恐怕只有留待歷史學家去考證,但是它清楚的告訴我們,兩個朝代的第一夫人都喜歡『翡翠』這種玉,也進一步確定了它在中國人心目中的富貴的象徵。也因為這兩位名女人對『翡翠』的喜愛,一般人自然將它視為豪門貴冑的身份表徵,它也自然成為有實力的人彰顯自己的好樣板,因此華人世界對它的喜愛從19世紀到20世紀,進而堂堂進入21世紀而歷久不衰。前不久,一家在上海的拍賣公司以三千萬人民幣(約一億兩千萬新台幣)的拍賣價創下『翡翠』的最高拍賣紀錄,很難說將來這個紀錄不會被打破。就目前看起來,這樣狂熱追求『翡翠』的熱潮還將繼續延燒下去,暫時還難以休止。
身為愛玉的人,看到這一股對『翡翠』的喜愛熱潮心裡自然也感到欣慰和振奮,但是回顧中國人這一段長久以來對於『玉』的喜愛的歷史,心中難免有一絲的失落。現在的華人世界不乏有能力擁有頂級的好玉的人,但是真正懂得中國的『玉』的文化,關心『玉』的內涵的人卻難得一見。

前一陣子有個作玉器買賣的朋友跟我說了一件趣事。有個老外女生正要搭機返回美國,就在等人來載她的時候被朋友店舖裡的玉器吸引走了進來,面對一大堆美麗的各式玉器看得出來她都很愛,可是阮囊羞澀又讓她不敢開口。終於有個最不起眼的龍型雕刻的玉佩價格比較平實,可是仍比她出的價高出一倍,朋友看她實在是真的喜愛玉這東西,且態度謙和,不像有些中國人面對賣方往往極盡刁難之能事,便很阿莎力(爽快之意)的答應了她,雙方很高興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的讓我好像也看見那位老外高興的捧著玉佩跟男朋友獻寶的樣子。朋友說雖然他沒賺到什麼錢,可是他賺到一個好客戶,賺到一個上午的愉快心情!

我聽了之後也跟著笑了起來,覺得他很豁達,暗暗的祝福他將來萬事亨通!同時又有一種「禮失求諸野」的感覺,莫非將來玉的文化會在華人世界以外開花?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感謝我的朋友「露露的心情白皮書」部落格主人露露,讓我借用她的寶貝的照片,以顯示『翡翠』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