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拿根菸抽抽吧。」我抽出他遞過來的香菸，「怎樣了？進化了嗎？」

　　「退化了，」他逕自點了菸：「現在只剩下飄蕩的心了。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敢付出，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

　　我點點頭，他扣了扣關節發出幾些聲響。他把打火機地給我，我擺手拒絕。

　　「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偏偏有些人，你等了一年卻也沒下文。」他繼續說道：「這跟宿命有關吧。劈腿傷害人，背叛傷害人，遠離傷害人。於是我們拼命地傷害別人或被人傷害。真是一點輒也沒有。」

　　「所以你現在單身？」我問著。

　　「沒，我有一個等待雙棲的伴侶，等她能靜靜地愛上我。」他說道：「我很愛她，但她對我頂多只到喜歡的程度。所以我打算花時間去耗。嘿，一起走走吧。」

　　我同他兩人沿著淡水河岸走著，燈光跟喧囂的人聲在一旁刺激不停。

　　「你知道，靜靜地等待別人愛上的感覺就像真心初戀一樣，雖然說我的初戀已經不知道是哪時候了。初戀的精華就是，未來所有的感情都跳脫不出這個戲碼。然後你一直找著跟你初戀對象相像的人，然後傷害別人，或被她傷害。好讓你能藉由反覆的戀情之中得到救贖。」

　　「那你呢？」我問著：「獲得救贖了嗎？」

　　「死了大概八次吧，」他比出八的手勢，「加上這次剛剛好就八次。」

　　「我不想糊哩糊塗就愛上某個人。」他說著：「可是愛上很簡單，維持很難。雖然我們都知道這是廢話。但這倒是真理之一，為什麼沒有一個電腦程式可以算出完美配對呢？」

　　「你搞得出來肯定會吃死全世界。」我笑著：「我們時時刻刻都不停的問自己：跟她配嗎？她跟我配嗎？她跟我的脾氣合不合？她在床上跟我夠不夠激情？她吃的東西會不會讓我作噁？我想什麼的時候，她是不是也能心有靈犀？」

　　「還有還有……她能不能忍受我抽煙？她抽煙的話我又能不能忍受？我們是否喜歡同一類型的音樂？我們都是物質化還是精神化的？」他說著：「太多了，感覺全世界沒有人可以對上胃口。」

　　「拜託，你喜歡可以發生性行為的女傭還是有自我的女朋友。」我問：「那你怎麼選擇女孩子，我說現在。」

　　「看對眼談得來就上，然後什麼都不想，只想辦法維持跟她的感情。就算自己心死或冷感都是。就是已經沒有愛了，還是像贖罪般維繫著。」他要幫我點火，我沒拒絕他。「人類的愛情雛型已經在初戀過後完成了，現在的戀情都是隨著初戀演化的變態體。如果毎段愛情都像初戀一樣該多好？」

　　「那你總有一天會跳樓自殺。」我說著：「你會被傷害到連臉都抬不起來。」

　　「總比毎一段愛情都隨著時間褪去好吧？」他說：「最好是初戀就結婚，然後一切都不要再想。」

　　「那你往後找到另一個很符合你的對象怎麼辦？」

　　「就只能劈腿啊或是地下情啊。別鬧了，人類是很自私的。即使你無心傷人，也總有傷人的時候。」他說著：「除非到緊迫時刻，否則要瞞家人一輩子。再怎麼樣，我也沒有傷人的權利。」

　　「你是個好男人。至少就劈腿而言，你是很有道德的劈腿族。」他笑了笑，我繼續說道：「但是劈腿本來就是毀損約定俗成的。」

　　他露出受傷的眼光看著我：「不知道，不過總比沒愛過好。即使只有記憶，我也甘之如飴。」

　　「所以，這是你劈腿的理由？」我問。

　　「嗯，總比沒愛過好。」他踩熄我扔下的菸頭說著：「我們都會受傷，只是我想當自私的那個人。」

　　淡水海風吹拂著浪潮，心跳隨著浪起浪落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