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7-31 21:47:29chloe

沒有歷史的房間(四)

最近的這一封信他的措辭和一年前他寫給她的第一封信很明顯底不同。她不知道他是否意識到?剛開始他寫給她的信:「請問妳回來了嗎?我在馬尼拉這裡的訓練巳經開始了圪」是一種很口語,很清晰的書信,像網路上聊天室裡的輕快紀錄。而後她熱切地回他寫來的每一個聊天室的問候,像對家人問好的描述,也知道這樣的書信往返,以他們的交情現況而言,實在很快會消失。不是他們的交情不好。然而,只算是新認識又沒有談戀愛條件的他們畢竟沒有理由像好朋友一樣那樣勤於通消息。她那時有男朋友,她後來知道他那時有女朋友。好朋友也不見得就常通信啊。這世上只有三種人勤於寫信:戀愛中的人,失戀的人,以及當兵的人。在離島嶼最近的另個島國上的他有天終於表達倦了寫信,但是他申請了一個新聞台。她也記得一上去他的新聞台,就感到無能為力的黑暗。生命有許多暗潮,難道她能陪他一起走過?她並非不想,卻更知道沒有立場。他沒有跟她說過他想她。她是坐在小舟上,神秘的海底呼喚著她的新朋友。而她能夠怎麼辦?跳下去也取代不了他要自己經歷的故事。溫柔地給他打氣,加油?她記得當年的她並不真需要這個。她也不是那種溫暖的女生。她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事情一開始她是親切的天使。那時,他對她而言,(只)是一個他者。或許一切都來得不按時間表,或許她和他的時間表正是要這樣排。現在他給她的信,巳經是很有祭壇味道的信。獻上文字的祭壇。字裡行間斷裂而隱晦,像是她在學校實驗課裡剖開了的青蛙心臟,看著血紅色液體的滾動,總不知道要不要對它付出感情。她總是很冷靜看著那台上的心臟,盡責底做該做的事,避免去想在那顆心臟裡及這樣的血有什麼心臟和血之外的意義。畢業後的她巳經完全不再去看流血的場面。然而昨天的夢,使她看見自己在透明的玻璃窗外,看著手術台上的,人,流血。她不能代替在台上的人,無論那是什麼人。在開刀台上的人,有一對上揚的眼睛,有一個菱形的嘴唇,有二道新月般彎彎的眉毛。他有求助的意思嗎?他有分享苦痛的意思嗎?他是覺得可以以這樣的文字去面對她的閱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