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電影能給我前所未有的感覺，那怕那個感覺是模糊或甚至是不好的，我都會覺得那是個好的電影（在這個意義上滿城盡帶黃金甲也是個好電影）。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看起來就是這樣，我很難說它傳達什麼深刻的意念或是用了什麼驚人的手法，但是它別有一種情調。導演將生人、死者、前世、殘疾、衰老與日常同時並呈在一個沒有戲劇性的時空當中，以至於到最後你沒有辦法有任何在那些沉緩之外，聯想到任何東西。你的情緒只能困在那裡，我想這就是這部片讓人抓狂，但又不不得不稱讚的地方。因為現實就是這個樣子。像最後兩個人靈魂出竅的結果竟然是去卡ok店坐著，真是說不出的令人難過。而那些山裡面的精怪、霧氣繚繞的森林，也沒有被賦予什麼神秘的訊息，他們就是那樣，甚至還會和柬埔寨的軍人混在一起。這都會予人一種沒有希望的感覺。

我在猜想所有有志於掙脫西方美學的人都會有過這種念頭吧，就是把所有動人的、時間性的因素降到最低，讓藝術既沒有幻覺的趣味也沒有形式的實驗。因為我自己就常這樣想。但如此說來，藝術還能稱為藝術嗎？或是說我們只能採取中世紀藝術那種方式，刻意脫略形體（即感官的刺激），然後靜待啟示的瞬間（因為能做的不多）。

也許有一天這個方向又會令人喜愛，就像很多專業影評人超愛波米叔叔（我也不知道他們在high什麼）。但那只能在一種不專業甚至不表述的情況下，如果一旦進入那個領域，意即有一個範疇所衍生的目的，那一切的內涵與技巧都必須受此檢視，而我懷疑我們這些死亞洲人，有什麼能耐不去接受西方那一套錘鍊百年的東西。

小時候我對雪夜訪友的故事印象很深，那才是典型中國人的美感，一言以蔽之就是自爽。複雜一點說就是經過知識訓練與文化涵養的人的某種自我認同的方法。可是這種東西根本無法以專業的形式表達，它既沒有媒材也無心展示。它只存在於幾個風雅同好的口語之中，脫離那個文化氣氛與情誼，這種事情就失去了意義。所以面向大眾的美術館對於文人而言其實是很恐怖的東西，我一直在想這套制度什麼時後會崩潰。

結論：不管年紀多大看這種片還是會睡著。

ps為什麼會想到這部片？因為這次去苗栗的時候有一家的木屋有長長的露台，當晚上我與屋主在那裡喝茶，那個場面像極了劇中幾個人聚在一起用餐的那一幕。

山上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