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8-01 12:27:07龍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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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全身赤裸的小舅一手拎著毛巾,一手將盆栽放回書桌旁,接著他走 到衣櫃旁彎腰去開抽屜,翻出一件白色內褲。那根掛在他下體的雞雞,隨著他 走路和彎腰的時候不停擺動,依舊是記憶中的肥碩,但已不像昨天張牙舞爪那 樣恐怖。他先後將兩條腿穿進內褲,然後雙手放開鬆緊帶,發出啪的聲響。小 舅是精瘦的黑肉底,他的小腿有著明顯的肌肉線條,從大腿到腰部則連結飽翹 的屁股,跟爸爸胖軟的軀體,以及媽媽白嫩的身材相比,有著明顯的不同。 x x x 回台中後我繼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再過幾個月,我就準備開始上小學了。 某一天上午,小舅突然來我家,他跟媽媽說到台中辦事,就順道來拜訪。小舅 的頭髮留長了,穿著也時髦起來,唯一不變的是他濃眉大眼黑皮模樣。我開心 得纏住他,不讓他走。媽媽叫我放開他,我說不要,她氣得要捏我。小舅面有 難色,說門口還有朋友在等,我不管,待在家裡好無聊,我纏定他了。小舅只 好跟媽媽協議帶我出去玩一會,傍晚再載我回家吃飯。 我跟著小舅出門,一眼就看見胖舅舅在車上等。胖舅舅先是看見我,再抬頭看 小舅,接著對我做了個鬼臉,我也回他一個鬼臉,然後才上車。胖舅舅開的是 載花的貨車,沒有後座,所以我夾在他和小舅的中間。車子開到台中市的大街 上,胖舅舅停了好幾家店,下車送了幾盆花束,忙了一整個上午,最後才輕鬆 的吹著口哨,載我和小舅去吃自助餐。 吃完自助餐,胖舅舅和小舅包了幾個便當,接著驅車來到一棟公寓樓下,帶著 我、便當和一些雜物上樓。開門的是位蓄著長髮的中年人,與胖舅舅和小舅寒 暄一會便領我們進屋子,屋子裡都是桌子、椅子和一疊疊的書籍與文件,另外 還有幾名不認識的叔叔與阿姨,不像一般住家。中年人招呼那些人來吃便當, 他們紛紛放下手邊工作,圍聚過來吃便當。 其中有位阿姨問我叫什麼?今年幾歲?我受夠大人們這種無聊的問題,遂緊緊 抿住嘴唇不講話,沒想到他們竟然說我淘氣的樣子「金古錐」。 吃完便當是休息時間,小舅瞥見牆邊有把舊舊的吉他,於是手癢了,拿來撥撥 彈彈試音。胖舅舅慫恿他彈幾首歌來唱唱,小舅試了幾道和弦便開始彈了: 看著網,目眶紅,破甲這大孔。想要補,沒半項,誰人知阮苦痛。 今日若將這來放,是永遠無希望。為著前途潛活縫,找傢俬補破網。 太棒了!開嗓之後就欲罷不能。小舅和胖舅舅對望了一眼,接著很有默契的彈 唱著: 我們搖籃的美麗島,是母親溫暖的懷抱。 驕傲的祖先們正視著,正視著我們的腳步。 他們一再重覆地叮嚀,不要忘記,不要忘記。 他們一再重覆地叮嚀,篳路藍縷,以啟山林。 x x x 小學開學,我穿上僵硬的白上衣藍短褲制服,開始了我的義務教育生涯。本來 還擔心脫離爸爸媽媽後會很無趣,沒想到快樂的很。班上有幾個和我一樣調皮 的同學,上課沒幾天,我們就常將白涮涮的上衣弄得髒兮兮,回家後當然少不 了一頓罵。 我們導師是個兇巴巴的未婚女性,濃妝艷抹、衣著入時的她,最愛做的事情就 是打我們,只要找到機會和藉口,她就會毫不留情的拿藤條打班上男生。幸好 我們還是有許多本事躲過她的魔爪,大概搞怪個五、六次才會被她抓到一次。 那時我們常在私下謠傳,她一定是被男朋友拋棄了,脾氣才這麼壞。 也就是從那時起,經由學校同儕的相互影響,我漸漸知道什麼叫做「男生愛女 生」,什麼叫做「親一親、好噁心」,還有關於「阿兵哥,甲饅頭,甲尬嘴齒 黑搜搜」,以及「阿兵哥,牽電線,牽甲一點半,卵苞燒一半」等童謠。 開學後不久發生一件事,至今令我印象深刻,難以磨滅。班上有個名叫阿忠的 男同學,身材細瘦,跟我一樣調皮,常趁老師上課時偷偷在課桌底下吹氣球。 這裡所說的吹氣球,是一條外觀長得極像牙膏罐的迷你管子,從裡面擠出一些 透明的膠狀物質,包覆在短吸管尖端,然後我們在另一端輕輕吹氣,那些膠狀 物質就立刻膨脹發泡,變成一個晶瑩剔透的氣球。當然,它不會飛。 那天阿忠一如往常的偷吹氣球,沒想到白目的他被老師發現了。這個老師人高 馬大,脾氣不太好,他發現後就立刻厲聲制止阿忠,並且沒收他抽屜裡所有尚 未啟用的管子。 拜託!這些都是阿忠向我們兜售的賺錢工具,怎麼可能讓老師統統沒收?阿忠 千拜託萬拜託老師不要沒收,老師看了他一眼,答應了,條件是阿忠要站在講 台上罰站。 站就站吧!阿忠屌兒郎噹走到講台上罰站,這時老師上下打量他,先是唸了他 一頓衣衫不整,要他自己先整理一下儀容。阿忠隨便紮了一下衣服,這時老師 更生氣了,罵他不僅衣服都紮不好,褲腰帶還歪七扭八。 「連衣服都穿不好,乾脆不要穿了!」老師一邊講,一邊伸手將阿忠的褲子拉 鍊拉到底,接著把阿忠的腰帶扣解開,這時阿忠的褲子頓時唰的一聲滑落到他 腳踝,只剩一條內褲包覆他蒼白的下體。 我們都看傻了! 阿忠也驚呆了! 如果有什麼可以榮登當年校園性騷擾經典案例,這段當眾脫褲絕對可以名列前 茅。講台底下全班同學個個睜大眼睛、鴉雀無聲,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 但老師似乎還沒發現他的失態,繼續著了魔似的伸手往下,想要從內褲襠口掏 出阿忠的小雞雞。 這時再笨的人都該懂得拒絕了。阿忠趕緊半蹲,雙手護住下體,不讓老師得逞 ,還一邊害羞的說:「不要啦!不要啦!我知道錯了。」 所幸下課鐘聲及時拯救了阿忠,一聽見鐘聲,老師便恢復正常,清清喉嚨,告 誡我們下次上課絕不可以再玩其他遊戲了。 老師走後,阿忠拉起褲子,蹲在講台上伏首啜泣,跟他比較要好的幾個男同學 則趨前安慰他,但安慰歸安慰,那時在我們的腦海裡,從來沒有動過要去申訴 老師的念頭,我們只是覺得老師的舉動很那個,如此而已。 嚴格來說,那天的畫面應該算是我的正式性啟蒙吧?我開始回想過年那幾天, 大姊姊在海邊土地公廟擁抱小舅的畫面,以及在胖舅舅的園藝場裡,那段令人 費解的肢體戰爭。 一幕幕看似不相干的片段,在我年幼而博學強記的腦海裡被記錄,並且串連起 來。這些片段在當時或許沒有特殊意義,但在三十多年後的今天卻彼此呼應。 然而小舅的悲劇卻在那一年發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