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7-19 01:44:09非關風月

無常









上上禮拜,叔公過世了。

之前去醫院探望,受頑強癌細胞折磨的他,全身水腫,起身都需兩個大男人攙扶才得以在床上坐起,吃飯、更衣、清潔、大小便都賴人照料,每次去我總不曉得要將目光放在什麼地方,也不敢問他有沒有好些,明知是無望的病情呀!或許,大家都在等待時間給予寬容的結果。

因為些陳年舊事,叔公和爺爺多年不太愛往來,但我清楚記得的有那麼一天,爺爺一去看他,他便緊握住爺爺的手,滿室沉默,只有淚水,是無聲的言語,緩緩浸透的潔白床單。

或許從那一刻起,過去曾發生過什麼,都已不重要了。

人事轉瞬,浮雲蒼狗。

很久以前深深在意,或許為之執著苦痛的,在無常的歲月之神面前,又算什麼呢?人死後真的一切歸於塵土或付之一炬嗎?曾經的曾經,從前的從前,那麼費心計較的,到頭來剩下什麼呢?僅餘親人朋友真心的眼淚吧!

參加家祭時,爺爺殷殷叮嚀我們凌晨四點就要到場,要去多多幫忙,爺爺因為是兄長又年紀大了,所以是坐著的,而我們大部分是站著,有時跪下磕頭,襖熱的天氣讓我頭昏眼花,幾欲中暑,一直忙到當天的中午,後來我才發現,到場最早,幫忙最多的,竟然是素來不太常與叔公一家來往的我們一家人,爺爺看來很平靜,沒什麼情緒起伏,或許,是到了一個年紀已能領略人事無常的處世澹然。

叔公跟爺爺,在眾多兄弟中,他們倆長的最像,有時,我會在偶然間,深刻感受到爺爺的老態與體力的不足,爺爺很疼我們,雖然他通常是以沉默來表達他的關心,他對我在做些什麼從不多問,但我會主動告訴他,他會記得我們愛吃什麼,會搬出一堆東西叫我們吃,直到被奶奶罵為止,小時候,他還常用他的古董鐵馬在我們到處去,直到現在,看到爺爺時他常在休息或睡覺。

爺爺常是沉默的,他和叔公那段不愉快的過去,我也未曾從他口中聽過些什麼,事情是有次偶然下爸爸跟我聊起來的,陳年舊事啊,當時還是孩子的爸爸還有些懵懂,也多少知道些事情的經過,而當時根本還未出生的我當然只能聽大人像說故事一樣告訴我這些,爸爸說起的時候是雲淡風輕的,我想,曾有的忿忿不平,都老早就煙消雲散了,只有真真實實的生命,與身邊的親人朋友,才是值得我們去計較與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