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從那裡開始說呢?

那麼起頭就先告訴諸位，這些都只是故事，不要認真看待，才不會因此苦惱。也不要對號入座，因為，我希望有觀眾，卻不敢奢望有朋友。不希望朋友因這些故事而，為此傷神。這一切，真的只是故事而已。而我，非常好。


　　晚上七點多吃著甜麵線，好甜好甜，好懷念阿，這就是孩提時期最喜歡的味道阿。原來，這個味道，是用我不愛吃的麵線煮出來的，真好笑。剝著水煮蛋，記得要說好事來壞事走，我跟著說了幾句，然後臉部抽痛。

　　剛從警局回來，作完筆錄了。心裡面多的是憤慨。母親說，我不該那麼會生氣。不公平的種種，總是會讓我感覺心不平靜。

　　額頭縫好的傷口，長七公分深一公分，還有眼睛下方的傷口正在隱隱作痛。對了，我哭了，繃帶都濕掉了。

　　車禍是怎麼發生的，老實說硬想也想不出所以然。只是當車子狠狠摔出去的時候，心裡真得好像被割掉一大塊。身邊的人都說平安就好，車子不重要。這也沒錯，可是車子也很重要也是真的。

　　那天還下著細雨，反穿的雨衣上頭溼漉漉的一大片，原來頭正在流血。太痛了，真的，根本無法正確地明白到底是那裡正在流血。到處都濕濕的，跌坐在路邊，腦袋瓜想著今年的車關原來這麼近。後方來了輛機車，問要不要叫救護車。當時回答他兩次不用，還想自己回家。但是，站不起來了怎麼辦？發現那些溼漉漉的都是血怎麼辦。好，幫我叫救護車。便想邊哭。

　　等待救護車的途中，打了電話給家裡人，打了電話給公司前同事，打了電話給學姊。還真想打通電話給前情人。明明不想讓人擔心，卻又覺得電話不得不打。我很好，沒事。傷口都縫合了。原來，我希望有人擔心我。真可笑。關心怎麼會不包含碎念呢？就算想要一個擁抱，也許力道也會過大阿。

　　到了醫院，在我臂上打了一針破傷風，又在臉上打了一針麻醉。手術燈好亮，我好冷好冷。護士的聲音好不耐煩。為什麼我一直哀哀叫，喔，對了，好痛好痛。母親說，沒關係不要怕，乖乖的喔。我哭，哭得更兇了。對不起，我不孝順。這麼痛，讓妳難過了。腦袋瓜裡一直轉一直轉，眼淚反而一直掉。

　　醫生說要忍耐，人就是不能受傷，受傷就是會那麼痛。我說我說什麼時候才會縫好，好痛好痛，我感覺得到那麼針在拉扯我的傷口，我那麼像一塊破布。醫生說在縫血管阿，血管斷了好幾根呢，看得見骨頭，還要把肉一層層縫起來。醫生，會留疤嗎？醫生說現在整型那麼發達。記得七天要拆線前，不煙不酒不檳榔，不油炸不海鮮，記得天天來醫院換藥。醫生朝著母親說，媽媽，我跟妳講正經的，晚上如果她意識不清胡言亂語噁心想吐，趕快送大醫院。我聽到了，很清楚。其實我堅強不起來。

　　回家的路上，好冷好冷好痛好痛。母親把大衣給我穿，但自己直打哆嗦。我連絡了公司，對朋友也深感抱歉。對不起，讓妳們擔心我了。其實我很好，但現在心裡不是太堅強而已。

　　回到家，我多想繼續說著電話。但朋友急急趕我睡覺。我害怕睡覺，我怕醒來才發現這一切不是夢。我想說話，這樣讓我誤以為自己很好，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我痛，還有疲倦感。

　　睡得不好，夜裡想翻身，但整個右半側如同火燒，可能是發炎又紅腫。只能側左邊睡。夜裡夢也太多，好多的人在夢裡說話，聽不明白說不清楚。一早醒來，肩膀變得好重，受傷的地方還是紅腫，臉好像麵包發酵般感覺腫脹。對了，事發到現在都還沒照鏡子呢。

　　鏡中的那個人是誰？眼睛下方的傷口怎麼那麼可怕，像是個永恆的淚痕。樣子那麼憔悴，那麼嚇人。額頭那麼大包，到底裡面縫合得如何呢？會不會很觸目驚心。母親說，太可怕了她也不敢看。避免傷口碰到水發炎，回到家還沒洗頭。一早起來摸著後腦勺，有一大塊一大塊的，原來是血乾在後腦勺，頭髮摸起來像是弄了一個一個的髮髻。

　　安全帽碎了，剛好，老早就想買個新的了。雨衣機車鞋子上全是血跡。難怪腦袋運轉怪怪的，大概是流掉不少血。喔，對了手機上也都是血。怎麼沒壞？壞了就可以買新的了。手機吊飾是真的壞了，代替我四分五裂。

　　對了，那天公事公辦的問話還真是如蜂炮，不停地轟炸著。警察說住那裡記的嗎？有沒有喝酒阿？叫什麼名子？家裡的人通知沒有？手機號碼多少？家裡號碼多少？我很好，所以我一一回答，只是頭太痛了太痛了，能不能晚一點問。救護車接著問叫什麼名字？有沒有證件？幾歲？有沒有哪裡痛？有沒有特殊病史？有沒有喝酒？有沒有可能懷孕？我想笑，但不能笑。好痛好痛。我在流血，止血先好嗎。

　　那麼痛，仍然沒有任何東西從心底長出來。縫合了傷口，還是沒有任何事情整理好了。但終於，有可以正當休息的理由。

　　所有事情都不是偶然，是必然。


　　故事，也只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