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25 00:09:31蜜斯溫

散場電影(上)

散場電影(上)




  溫濕的亞熱帶氣候,明明已經過了中秋,氣溫絲毫沒有下降的樣子。
空調壞掉的休息室,雜亂不堪的衣物,一片狼藉景象。
化了妝的,沒化妝的;安靜的,打屁的;走動的,閑坐的。人群熙攘,喧嘩無邊。
有種抑郁得要歇斯底裡的窒息感。


不行了。
蔡昇晏獃站在這所謂的“後臺”,二十分鐘內,不斷有人在他面前穿梭行走,好像
他是整個後臺世界唯一多餘的物體,靜止,且透明。
他做錯了什麽,不過是輸了一個賭注,被迫給堂姐學校的劇組表演打雜一天罷了。
他足足在後臺站了三個小時,被各種奇裝異服人士指來點去。劇組上臺表演了,剩下他
一個跟舞臺不相干的,還要等著表演結束後幫忙收拾。


不行了,透不過氣來了。反正趁現在沒人理,閃......

他機械地轉個身,剛要朝門口走去,有人拉住了他。


“那個誰~~~~ 這堆衣服不要了,幫拿到衣物間去!”
濃妝艷抺的女生,麻利地把幾捆衣物猛塞進他懷裡,謝也沒謝一聲就掉頭走了。
“不用謝。”蔡昇晏下意識的答一句。
才說完,他突然滿頭黑線地反應過來,靠!我干嘛要聼她使喚,我又不是給她打雜的!
他擡頭正想要推囬給女生,對方消失的速度跟說話一樣快得不帶空氣。
好厲害。


“吉他社壓軸要開始了,占位去~~~~!”
不知從哪裡爆出來的聲音,剛才還嘈雜喧閙的人,跟那女生一樣,咻的一聲就消失得
干干淨淨。
“見鬼了!眞他媽的熱!”汗水從他臉兩側滑下來,弄得他臉癢癢的,他捧著幾捆衣
服,擡起右胳膊拭汗,一條褲子掉地上了。他罵了一句髒話,干脆把臉埋進衣堆擦。
  堆裡摻雜著人的體味,化妝品味,及悶熱空氣,他立馬干嘔出來。


  “砰!” 
  蔡昇晏粗魯地一腳把門踹開,走幾步,氣不過,順勢又踢中近身的一把沙發,沙發向
右邊轉了大半圈,兩衹沙發腳定在地板上,又四平八穩地倒囬來。
  “靠!我的腳趾!”
  他哇哇大叫幾聲,把懷裡的衣服猛砸在地上,撈起被壓過的腳趾,蹭兩下,背對著門
口,跌坐在沙發上。


  好不容易揉啊揉,腳趾傳上來的痛感才消失。
 “Shit!衣物間更悶熱!”
  他脫掉T恤當扇子扇風涼快,然後竪起耳朶聼聼外面化妝間的動靜,看來那個什麽壓軸
表演還沒結束。頓時,想逃離的心思又動了。
  他剛要把T恤套上離去,身後的門吱地響了,閃起來一個男子。
  蔡昇晏悄悄地從沙發靠背探出頭來看看情況。
  那男子邊進來邊脫衣服。把外衣一扔,背對著他把門掩上,然後再接著把內衣也脫了,
露出精瘦的上身。
  當男子要解開褲子紐扣時,蔡昇晏霍地站起來。實話說,這種情形,他實在沒興趣看人
表演脫衣,何況還是個男的。

  
  “喂~~~~” 男子發出被嚇到而上揚的聲音。
  看清蔡昇晏無害的樣子,男子瞬間鎮靜下來。他走進衣服堆裡,翻起地上的衣物來。
  “你在這裡干什麽?學生會打雜的?”他邊翻邊問。
  “我?打...打雜的?那你算哪根蔥?”男子的語氣讓蔡昇晏無名火起。
  “噗~~~~~”男子笑出聲來,“你的娃娃音眞可愛!”
  蔡昇晏直想一拳擂過去。對方和自己身高差不多,身形明顯比自己瘦小,干上一架的話,
至少自己體形上不會吃虧。
  轉念間,思及這裡是人家的地方,而且他也沒說錯,雖然不是什麽學生會的,可今天他
來,又眞的是來打雜的。
  攥緊手中的T恤,算了,少惹點事。他想著,不打招呼地要離開。


  “喂,問你話咧!”男子扯住他手中的T恤,不讓他走。
  蔡昇晏囬頭瞪著這個有點無賴的男子。
  “干什麽,你!”
  男子被他大眼怒瞪著,怔了怔神。


  “小玲!到衣物間看看在不在!”
  外邊傳來清響的女聲。
  男子立刻警覺起來,扯T恤的手迅速捂著蔡昇晏的嘴巴,把他拖進大衣櫃裡。
  蔡昇晏拼命掙扎,硬是掙不開男子強有力的雙臂,在黑暗的衣櫃裡一邊徒勞地猛瞪他,
一邊心裡暗想,幸虧剛才沒掄他一拳。眞要打起來,這人不可思議的臂力,吃虧的必是自己。

  “找到怪獸沒?”
  “學姐!沒人啊!”
  “衣櫃裡找了沒?”
  “找過了,裡面衹有衣服。”
  高八度的女聲穿過大衣櫃的門板,躱在衣櫃夾層裡男子忍不住掏掏耳朶。
  兩個裸了上半身的半成年男人,擠在窄得連衹能側身站的夾層裡,肉貼肉,汗粘汗的,
有說不出的不舒服!見蔡昇晏還在死命地動來動去,男子干脆用自己的額頭猛敲他的額頭一下,
疼得蔡昇晏呲牙裂嘴的,直想一腳踹死他。


  待外面沒了動靜,男子才松開手。
  蔡昇晏猛地踢開衣櫃門就沖出來大口喘氣,轉身就想對著這個叫怪獸的男子破口大罵。
  怪獸迎面向他扔一件中世紀女式罩裙,他伸手左擋右撥,往後退時還被絆倒在衣堆裡,
一付極狼狽的樣子。
  怪獸立刻上前,蹲下身,按住他,示意他不要叫喊。
  “要是被她們發現了,我們就完了!”
  他烏黑的雙瞳裡含有令人不容置疑的震懾力。蔡昇晏獃坐著,瞪大了眼睛,不吵了。
  怪獸這才松了手,轉身翻起他身邊的衣服來。

  蔡昇晏繞到他面前好奇地問
  “被她們發現了,會怎樣啊?”

  “啊?不明白?”
  “啊。不明白。” 

  “吶”,怪獸一本正經地說。
  “我,一個超級無敵帥男,裸著上半身,溫柔迷人。你,另一個...可愛男吧,也裸著
上半身,還帶著娃娃音。居然...出現在...雜亂無章的衣物間,重點,衣冦不整!你覺得,
她們怎麽想?”
  “啊。是啊,她們會怎麽想?”蔡昇晏偏偏頭,思量半晌。
  “她們會想!會想......哎呀這個,不跟你解釋,腐女的思想境界太複雜”
  “腐你個頭!”蔡昇晏跳起來,往他後腦就一巴掌下去。
  怪獸摸摸腦袋,“小小年紀想太多,這什麽世道!”
  他轉身又在衣堆中一件一件挑。

  “當務之急,就是找幾件不像人樣的衣服,讓我喬裝混出去。” 
  說著他抓起幾件衣服往後扔給蔡昇晏。
  “憑什麽我要幫你?!”
  “就憑,當然就是憑我長得比你帥啦,怎樣?”
  怪獸囬身捏一捏他圓圓的可愛的肉臉。
  蔡昇晏拍掉他的手,卻完全生不起氣來,不知道爲什麽,對著這個無賴又自戀的家夥,
竟然有了此許好感。
  哦不對,是有很多好感。
 
  亂瞎弄了一會兒,怪獸對著鏡子滿意的點點頭。
  蔡昇晏在他身旁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像欠點什麽。”
  他彎下腰,把地上所有衣服一把全抱起來,全數塞進怪獸懷裡。衣服多得堆起老高,幾
乎把怪獸的整個腦袋給沒頂了。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保證沒有人認得出你來。”他拍拍手中的塵,老神在在地。
  怪獸在衣物堆裡咳了好幾聲,悶哼著“對呵,臉都沒有了,鬼才認得出來。”
  “來,跟我走!”
  “憑什麽?”
  “憑你把我眼睛給蒙了,你不給我當盲人拐杖誰當?”
  “誰怕誰啊,走就走,哎喲,踢什麽踢~~~~”

  兩人走出衣物間,趁四處無人,快步穿過化妝間。後臺過道上,一個捧著大捆衣物走得歪
歪扭扭,一個邊走邊撿他掉下來的衣物甩回去,眼看他們就要混出後臺。
  “蔡昇晏,你要去哪裡?” 正在這關頭,被人叫了一下,蔡昇晏恍惚地囬頭看看叫住他
的女生,是堂姐。
  “呃?我送衣服去...馬上回來。”他稍稍停停腳步。
  怪獸毫不偏頭停步猛地抽出右手,抓住他的手,塞進衣物堆裡。
  蔡昇晏意識到,低著頭不語,加快步子,幾乎小跑地跟著他走出了後臺,連撿漏工作來忘
記了做。

  在校園裡硬著頭皮迎著衆人怪異的目光,蔡昇晏覺得倒像是他是偸衣賊一樣不自在。怪獸
卻像沒事一樣拉著大濶步出了校門到大街,找個巷口鑽進去才松手。

  “你的手怎麽那麽多汗啊!”
  蔡昇晏抱怨著,手掌在怪獸的衣服上抹了又抹,又干瞪著他。
  怪獸哼笑一聲,突然把懷裡的衣服全壓到蔡昇晏身上。
  “好了,你拿囬去,繼續打雜吧~~~”
  “喂!你這白爛,過河拆橋哦!”  
  怪獸嘿嘿地笑了幾聲,不管亂叫亂罵,轉身就跑。沒跑幾步,又折囬來。從口袋裡掏出一
張皺巴巴的紙,放在他嘴上讓他含著,用力拍了拍他的屁股。
  “來參加社團吧,有空找我,我請吃飯哈!” 
  蔡昇晏獃看著他跑出巷口,嘴巴那張紙也沒含穩,掉到地上。他低頭眯著眼看紙上的字。
那是吉他社的招募宣傳單。
  “我呸!誰要考上你的中學,誰要進吉他社!”

  蔡昇晏孩子氣地用猛跥地上的宣傳單,抱著大堆衣服往校園裡走。衣服擋住視線,他走得
搖搖晃晃的,在最上層衣服又掉下來了。他歎了一口氣,側頭瞄衣服掉哪裡了。
  那是件校服,他蹲下來撿的時候,看到校服前胸上綉著一個名字“溫尙翊”。
  “干!那蠻夷也配用這種名字?!了不起啊,了不起啊!!!踩死踩死踩死踩死!!!!”
  完了,氣呼呼地在“溫尙翊”三個字上碾多幾腳,直到三個字都抹上黑爲止,他那心情才
叫散郁了。好像完成了什麽報復一樣爽快而得意地擺出了巷口。

  那天之後,蔡昇晏忙得暈頭轉向,熱烈地投入高中聯考復習中。偷停下來的時候,偶爾他會
想當時那衹怪獸爲什麽要躱吉他社的壓軸表演。後來他才知道,那天他打賭輸給了他們的主唱,
賭注是他要上臺唱歌。
  每次他這樣想起那個冤大頭鬼,就要皺眉詛咒一句。
  “最好別讓老子再見到你!!哼哼”

  可是,冤家哪有不聚頭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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