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24 23:39:41蜜斯溫

左眉骨上的痣

*溫泉路34巷*


微風蟬叫的夜晚,桔黃的街燈,把兩個小小的身體拖出了長長的影子。

少年手裏攥緊的毛線,忐忑地搆思著噴水池的後續。前面的女生,不急不緩的走在前頭,眼看著巷子也走了過半。

少年沉不住氣,呼喊了女生的名字,鼓足勇氣:

“我喜歡妳!”

嗚嗚嗚.....噠噠噠......嘟嘟嘟.....

"什麼~~~~ ?" 女生在機車經過後,問。

少年呆了半晌,才擠出一句:“沒什麼....”

那機車在前面巷口停了片刻,坐後座的人迴頭看了一眼。

此時,少年全身的暴力因子都在叫囂著,從沒那麼渴望過,隨手能有兩個巨型鐵球,把前面那臺機車砸個稀巴爛。

最終,我喜歡妳沒有說不出口。少年知道,他再也沒有機會對這女生說了。

迴程的路上,少年依舊攥緊著的手中毛線,帶著惆悵。拖在路上的影子卻不如先前來時那麼長。

巷子口停了一臺機車,待少年靠近時,車後座跳下一影子。擋在少年去路。對方個子比少年還要再矮些,明顯也是個少年。揹光看不清的臉,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突然少年眼前晃起一陣風,緊接著左額頭熱辣辣的刺痛!

“沒種的小白臉,以後給我放清醒點!”

聽著機車揚長而去的譟音,少年捂著滲出指間的血,呆坐在地上。

事情閃電般地發生,又閃電般的結束。


迴到家,母親驚嚇的尖叫,少年才知道,他的左額頭被鉛筆刺了個孔,鉛筆被折斷,留在眉骨上方,好像還淌了不少血。

躺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天花闆,那張揹光的臉,那雙閃亮熾熱的眼睛,一直在少年眼前晃動。

天花愈來愈模糊,那雙眼睛卻在夢中越發清晰灼人!

如果不是粘稠的血液,如果不是刺痛的額角,那只不過是平常的一場燥郁的夢而已。

國小畢業這年的暑假,這個炎熱夏夜的記憶,永遠刻在了少年的左額角上。








*愛情的觸角*



很奇怪的,額頭上的傷痕淡化後,取而代之的,竟然長出了一顆痣,一顆觸覺很敏感的痣。


剛上高中的時候,聽說同年級有個外號叫“怪獸”的男生,聯考數學滿分。因為他彈起吉它時,很兇猛; 因為他學起習來,很兇猛; 因為他把妹的招數,很兇猛。於是“怪獸”便自然而然地成為了他的代號,他原名叫溫尚翊。對數學一向投降的陳信宏對此人未見其面,先敬其能。

第一次在教室轉角看見溫尚翊,陳信宏無來由的,額頭上像灼傷一樣痛得他倒吸一口氣。他莫明其妙地,落荒而逃。

第一次在吉它社裏下合奏一曲。曲終時,對上了溫尚翊明亮的眼睛,陳信宏又感到了那陣炙熱的疼。

第一次在校園裏看見溫尚翊和女朋友在一起,陳信宏的額頭火辣辣了一天。

第一次在臥室裏看到溫尚翊打赤膊,陳信宏被燒燙了三天三夜。

那顆痣仿彿牽動著他某根神經的觸覺一樣,敏感又脆弱。

他看過了很多醫生,卻一直搞不清狀況。不過,再敏感的神經長期被刺激也會變痲木。

漸漸地,和溫尚翊泡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他的額角的灼傷感也漸漸的減弱,發作的次數也漸漸減少,但始終根治不了。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和他一樣喜歡搖滾的嬌巧女生。那個女生讓他彎下腰,然後摸了摸他左眉骨上的痣,然後對他說了一句:“這裏,看起來像一根感情的觸角。”

當晚陳信宏失眠了。第二天起早時,在洗手間撞到溫尚翊小解沒關門。第一次他的額頭沒有了那該死的熾熱感。

洗了一把冷水臉後,陳信宏決定,是她了,就是她了。一個星期之後,那女生便成了他的戀人。

溫尚翊的酒越喝越兇; 酒量被練得越來越強; 亂來的膽子也越鬧越大; 他身邊女朋友更換的速度比女人衣服換季的速度還要快,數量還要多。他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工作和家裏的壓力逼得他肝病住入了院......

溫尚翊每一迴這樣出狀況,陳信宏都習慣性地去找他的戀人,靜靜地聽著她說話,心情才可以平復。額頭上要昇起的疼痛才可以活生生地強壓下去。

這樣的日子一晃兩年。接著,五月天人氣越來越高,即使是兵役也動搖不了他們半分。







*絕不是巧合*



正值宣傳期,沒完沒了的通告,鋪天蓋地的巡演。累得讓人再不想思考音樂以外的事情。

某個收視很高的節目錄影棚裏,女主持人巧笑嫣然地穿梭在五月天成員裏。

“阿信,看妳小時候的照片,左眉骨上的痣好像沒看出來。”

“是啊,那是上了國中後才長出來的,它的來歷比較血腥。”

臺下一片好奇聲。

“國小畢業暑假的某個晚上,被一孩子用鉛筆刺傷的,後來傷痕竟然化作了痣。。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成為暴力事件的受害者。”

臺下又一陣驚噓。

“那怪獸呢,聽說妳個性可愛又暴力,那,最早實施暴力行為是在什麼時候。”

怪獸沉思了一會兒

“國小畢業暑假的某個晚上,用鉛筆刺傷某個男生的左額角。”

女主持人笑得前仰後翻,打趣地說,
“該不是暴力事件的受害者和施暴者正好是阿信和怪獸吧。”

怪獸溫柔的看著阿信,嘴角滑出帥得不可思議的弧度。
“世事哪有那麼多巧合。”

阿信怔怔地看著他,撫著額頭的手遲遲放不下來,那顆痣突然像火燒樣灼痛著他,那種久違的熾熱。









*另一種告白*




半夜,糾纏在床單裏的身體終於平靜下來。

急促的喘息過後,陳信宏問起了那件陳年舊事。

“為什麼?溫尚翊。”

“因為當時妳欠扁。”

“認真點!......是因為我告白的那個女生?”

“女生?我只記得那張皮膚比女生還白晰的小白臉”

“那妳還插我!”

“我喜歡。以前喜歡,現在很喜歡,將來更喜歡......插妳”

看著他曖昧的笑,陳信宏方知又中了他的黃腔。忍不住伸他一腳。

溫尚翊使出多年歷練出來的四兩撥千斤,化去他的腳力,借勢反壓,吻上了那顆位於左眉骨上的痣。

這麼多年,陳信宏才明白,二十年前那一夜,刻在他左眉骨上的,何止是一顆傷痕化作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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